第二十章：睚眥（下）

“你不會是想把我左臂割掉，然后把你自己換上來吧？”阿青可不想換上半條黑不拉幾的殘疾手，四根指頭就不說了，這手還有特俗癖好，剛剛扯爛鐘老師褲子的事阿青可還沒忘呢，如果要換到自己身上來，躲都沒的躲。

畢睚眥先是在空中盤旋了一圈，隨后又在阿青的面前上下翻滾了一陣，仿佛是全方位多角度的展示自己一翻后才道：“我的辦法一定可以的，阿青你放心，我不割你的臂膀，你將袖子拉開，我看一下你左臂長短！”

阿青一邊往上拉袖子一邊道：“肯定比你長，你就剩下半截了。”

“啊！”

將將把袖子拉過手肘之上的阿青，忽的發出一聲慘叫，原來就在他露出半截小臂的瞬間，畢睚眥忽然在空中一個翻滾，阿青就覺得左肘處一陣鉆心之痛，而后就見自己半條紫巍巍的小臂掉在地上，鮮血迸濺。

隨后阿青便疼得休克了過去。

“阿青回來吧，八叔已經開始給我們講神通了。”墩子站在村口大聲喊著。

“好啊，好啊，我馬上回來。”阿青向村口跑去，正跑著呢，不遠處的墩子忽然一下變成了畢睚眥說道：“阿青，還不醒來！”

啊!

阿青大叫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

本想抬手揉揉眼睛，這一抬左手一下阿青愣住了……這那還是自己那條青的發紫的左臂，分明就是……

“畢睚眥，你個騙子，你不是說不換我的胳膊嘛！”阿青帶著哭腔高聲喊了起來，這一輪甩之下，阿青頓時感覺左臂手肘處痛楚鉆心。

“阿青，稍安勿躁，換了左臂，你有百利而無一害！”附著在阿青左膀之下的畢睚眥說道。

阿青用右手拉著左手使勁的扯邊扯邊高聲喊道：“我不要百利，我就要我自己的臂膀，你快點下來，將我的手給我換回來！”拉扯之下，左肘處的衣襟全部被鮮血染紅，但阿青連吃奶的勁都用上了，畢睚眥就跟一直都長在自己身上一般，怎么都扯不下來。

又扯動幾下，阿青力竭，一屁股坐在地上，靠著床沿哭了起來。

“就這還想學習神通？你知道我當年修行神通術的時候受過多少苦嘛？”畢睚眥一直等到阿青哭聲漸小才悠悠說道。

阿青抽泣著道：”自愿的苦我都能受，但換胳膊的事，我根本沒有同意，畢“鴨子”，你還說你有人品有信用，你的人品就是這般嘛？“

畢睚眥很是不屑的回道：”我又不是人，哪里來的人品，但我龍品一直不錯的。“

阿青悲痛之余也沒聽清畢睚眥在說什么他爬行幾尺從桌旁撿起自己的斷臂拿在手中道：”你現在將我臂膀接上，我將那石頭送你可以了吧！“阿青在村中雖多頑皮，但長輩們責罵甚少，人人對其都呵護有佳，他哪里受過如此大創，雖然年以十六，但一生所經歷的無非是村中瑣事，突的面臨斷臂大事他又怎能不急，此時阿青甚至都以將朝思冥想的神通拋于腦后了，就一心想著如何能讓這條臂膀在回到自己的身體之上。

”哎呀，阿青，不就是一條胳膊嘛，等你學會神通之后，再生肢體又有何難？這也算個事？我當年被打到只剩下一條左臂，也沒哭過一聲，這些年來我藏神于臂，也沒怨過一句，就你這般哭哭啼啼，出來闖什么神州，早點回家喝奶算了！“

畢睚眥的一番大喝，止住了阿青的淚水。

抬手抹了一把淚，卻蹭的面部生疼，原來又錯用了睚眥臂了。

“你說我學會神通之后，還可以長出新的胳膊來？”阿青一張嘴問的還是自己的胳膊。

畢睚眥道：“對，我也不會賴在你身上不走，等我將突破神通境第五層，煉出身外化神。也便可以重生肢體了！”

阿青忙追問道：“那意思我也要到第五層才行？”

畢睚眥道：“不用，你不過是要長半個胳膊罷了，進入神通境就差不多了，我不一樣，我全身只剩下了神元左臂，非修到身外化神不可了！”

阿青聽自己的胳膊還能長出來稍稍放心看著自己難看的新左臂簡單的活動了一下阿青吃驚道：“怎么手腕動不了？”

畢睚眥道：“剛剛接上，氣脈還沒有完全聯通，過幾天就好了，從此以后你將血石掛在身上便可，但你記住了，千萬不要用我去碰。”

畢睚眥說的是血石的事，阿青想得卻是另外一件事：“遭了，我撒尿是習慣用左手扶著的！”

“改右手！”畢睚眥的反應比阿青還大聲音也更響。

哭也哭了，鬧也鬧了，既然如此，阿青也只能認命了。找塊碎布將接口出胡亂的包扎一番后阿青仍然坐在地上靠著床沿問道：“對了，方才我聽你說，你全身其他地方都是被人打沒的？不是什么天涯罡風吹沒的嘛？”

畢睚眥道：“不是，那是假話，我落入天涯之前，全身就只剩下這只斷手了。”

阿青拍著額頭道：“畢“鴨子”，咱商量一下，既然都有協定了，以后你說點真話給我聽罷？我從你口中……不是口中，你也沒嘴，我從你那里就沒停過一句真話，什么畢虛臂啊，畢睚眥都是假名字吧？”

畢睚眥道：“非也，畢睚眥乃我真名！”

阿青點了點頭道：“好吧，我信你，馬上你就要正式教我神通術了，在此之前，你講講你自己吧，也好讓我對自己的老師有個認識！”

沉默許久畢睚眥才道：“其實沒有什么好說的，我出生之后因為面貌丑陋，父親準備遺棄我，虧得母親求情，才在家族得以安身，但幾個兄弟都喊我丑鬼不跟我一起玩，父親也不肯傳我神通，后來我十三歲時便如你一般，離家出走，求學神州。二十年前我神通進入到第四層修出神元，自覺神通有成，便在神州闖蕩，機緣之下加入虔門傷震堂。卻不想第一個任務便差點丟了性命。哎！虧得我藏神元與左臂才死里逃生。十六年前，我因一事自跳天涯，隨后在天涯下一呆就是十六年！”

”你是自己跳下天涯的？“阿青驚道：

畢睚眥又沉默一陣才道：”算是吧，如今大華第一國教虔門已經今非昔比，如果虔門倒了，那大華王朝完了，恐怕神王也無力回天。阿青神州將亂，早些練好神通吧，到那時你才能保護你要保護的人。”畢睚眥沒有說出自己跳崖的原因，卻莫名的講了一些大華王朝的國事。

從畢睚眥出現到剛剛不久的換臂之事，說實話阿青對其一直都沒有好印象，阿青之所以要帶著他出來那也是為了無可奈何的交易，但在這片刻的交心聊天當中，阿青忽然覺得這畢睚眥并不是那么壞。甚至……甚至還生出一絲親切感。

是現在他與自己身體相連的原因呢？還是自己可憐了他得身世呢？阿青自己也不清楚。

他小時候也以面部可怕丑陋聞名全村，一身青紫色的肌膚異于常人，可村中人都對他很好，母親對他更好，從來沒有因為這些嫌棄他厭惡他。與其畢睚眥相比，阿青自覺幸運很多。

”咱們開始上課吧？“阿青摸干眼角的最后一滴淚。

他決定這是他最后一次哭泣。

但真是這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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