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與老師一別已有數年，整日賦閑在家，操勞族中家業，早晚會倦矣，若劉玄德當真胸懷天下、有平定亂世的大志，我又何嘗不能替他去成就一番大業呢！”

“夫賢者，百福之宗，神明之主也，為君者，當有賢德，后論跡，再談才。”

顧雍斟酌了兩日，與家中族老據理力爭，最后給年邁的父親留下一封家書，大意就是孩兒不孝，不能侍奉陪伴父親晚年，待孩兒找到自己完成自己的目標后，再告知家中，將父親以及各位叔伯族人接過去。

等至第二日傍晚，甘寧的脾氣已經被磨平了，本來被張仲景當做實驗材料調理后差不多已經痊愈，而黃忠早已離開去奔劉表，甘寧覺得自己又行了。

然后，不出所料地被趙云胖揍了。

對此，劉紹并沒什么感覺，等回到了瑯琊，甘寧絕對沒有好果子吃，被趙云打一頓算什么，到時候張飛、典韋這些家伙會讓甘寧體驗什么叫做快樂。

“你再不來，我就不等了。”

見不遠處的顧雍正背著沉重的包袱趕來，劉紹忍不住笑著說道。

“耽誤片刻而已，子奕想必不會計較才對。”

顧雍才不會相信劉紹的鬼話。

劉紹不置可否地笑笑，然后滿臉驚訝地盯著顧雍背著的家當：“你哪來這么多典學？”

“顧氏又不是什么落魄寒門，傳家的書籍還是有不少的，更何況我家沒什么小孩要讀書，我爹索性就讓我全部帶出來了。”顧雍撇了撇嘴，作為豪強士族，沒點本錢怎么立足。

“我自幼家境貧寒，無書可觀……”劉紹有些眼熱，臉皮頓時丟了：“不知元嘆可否借我幾卷書，紹日后必有重謝。”

“你要拿去便是。”

顧雍面無表情，這些書有些是本家的，有些是蔡邕送的，多多少少都翻爛了，帶上也只是為了打發時間，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當然，劉紹那句無書可觀聽聽就好，真要沒讀過書，能在劉備麾下混成一把手？

“多謝！”

劉紹也不客氣，親自上手挑選了幾部揣到懷里，這可是好東西啊，無論是雕刻，還是手抄，都比他自己文抄出來的有用。

顧雍見此，無奈地搖搖頭。

當初他師從蔡邕，在其門下學習的時候，都沒這么鐘愛過蔡邕的經學，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嗎？寒門和世家的差距也太大了。

抵達開陽的時候，沒人出來接風洗塵，好在守城的隊長是劉紹的老熟人張虎，這家伙不知道吃了什么，肌肉蹭蹭蹭的往上漲，劉紹第一眼還以為自己見到了典韋。

“先生！”

“趙將軍。”

張虎恭敬地打著招呼。

“免禮。”劉紹擺了擺手，表示別來這些虛的，“你怎么跑到這里來看城門了？我不是讓你好好帶你的舊部去剿匪嗎？”

“回先生，今天開陽城里出現了幾伙賊匪，戰斗力不弱，徐都尉此刻正在城里抓人呢，我則是帶人負責把守好城門。”張虎拱了拱手，認真解釋道。

“呃……此事稍后再說，你能不能派人護送我們進城？”

劉紹有些臉黑，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顧雍，只見對方的臉色平淡如水，這才松了口氣。

“先生，賊首已經被徐都尉所殺，至于其他宵小，這會兒應該也都伏誅了。”張虎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元嘆，不妨與我去一睹開陽的盛貌？”劉紹朗聲道，不是他吹噓，如今的瑯琊，足以讓天下的所有智者側目。

顧雍點了點頭，雖說其實他是想先去見見劉備的，但來都來了，也不是那么著急：“善。”

馬車踏在青石地板上，兩側的街頭前開設著大片的商鋪和建筑起來的高樓，房屋、酒肆乃至各家各戶皆是敞開大門，來往的居民臉上掛著因勞動而富足后的喜悅。

此景落在顧雍眼里，忍不住發出感慨：“瑯琊勝吳郡多矣！”

真正讓顧雍驚訝的不是劉紹治理的手段是否高明、建設是否那么完備，而是在亂世中如此苛刻的條件下，瑯琊的百姓居然能豐衣足食，甚至對劉備能做到民心所向、眾望所歸的地步。

“呵，要是你們吳郡的世家都能拿出資產來眾籌，用于改革建設、造福于民，又豈會有這么大的差距！”劉紹翻了個白眼，劉備麾下的主謀中寒門占比大啊，而陳群、諸葛瑾這些家伙又不會如此短視，肯定是等霸業成的時候才來分杯羹。

就如蘇秦說的，安有說人主，不能出其金玉錦繡，取卿相之尊者乎？

不以利益為出發點，都是虛的，基業未成的時候可以論義氣，但霸業已成，誰不想來混個生前身后名，若真的出力而不討好，那豈非是寒了人心。

哪怕劉紹現在將戲志才他們擰成一股繩，但到最后沒有合理的利益分配，這條繩子也是會斷的。

“的確，但時代如此，非我等能輕易改變。”顧雍沒有出言反駁，而是苦笑著點了點頭。

“沒點難度，我何必到處尋找賢能，王道湯湯，我需要的，是能夠幫玄德公平推天下的人才。”劉紹冷笑一聲，言語間滿是要讓劉備稱王稱霸的野望。

或許以前劉紹還對自己的未來前途有什么擔憂，但張仲景的話提醒了他，既然精神力會爆發，那還有什么好顧慮的，是非成敗轉頭空罷了。

“走吧，去政務廳，你想見的人都在里面，我所看中的，都是天之鐘秀，才華橫溢不足言其能。”劉紹哼哼兩句，這話也許有水分，但光是一郡之地，完全顯示不出來戲志才他們真正的本事。

顧雍的面色變得凝重起來，雙手一攏袖：“那便依子奕所言。”

雖說他與劉紹只見過幾天，但顧雍能看得出來對方的內心有多么驕傲，只是不善于袒露在面上罷了，但能得到對方如此夸贊，那么劉備麾下的其他文臣定然也是不同凡響之輩。

“墾田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冬天沒什么收成，秋時的豐碩足夠咱們渡過最艱難的初期，但瑯琊的人口會越來越多，這是沒辦法避免的，我建議是盡快著手農桑。”戲志才合上布帛，看了看各自忙碌的眾人。

“我記得文向購入了很多新的種子，到時候批次分配下去讓百姓耕種，只要不遇災年，人口增多的影響并沒有多大，畢竟咱們兼收的土地也夠多。”郭嘉托著腦袋，滿不在乎。

“嗯，奉孝所言在理，咱們現在最薄弱的地方依舊是錢財，但產業這方面子奕會搞定，不需要我們操心，至于用糧食換錢，還不如吃了。”陳群皺了皺眉，手里有糧什么也不慌好吧。

至于時令蔬菜什么的，倒是可以用來交易，但五谷方面，陳群是真心不怎么想販賣出去，除非是壞了，否則等到災年的時候，提高糧價去賺錢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