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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我叫濟公

五人中有人頭頂藍色官帽,上繪著一朵荷花圖案,余者皆未戴官帽,身穿黑色束身勁裝。

大奉設十二道,四十九府。

官制沿襲大秦,赤橙紅綠藍靛紫七品制,藍色為五品州官,綠色為四品一州長官,執掌一府正印,紅色為三品一道主官,兼總兵統帥,手持半枚調兵虎符,橙色和赤色皆為都城高官,執掌六部省,上達天聽。

見到自己的主人,駿馬高興得跳了起來。

許平輕輕拍了駿馬兩下,本意是想安撫馬兒。

沒想到靠近他的高頭馬跳的更高了,很是興奮,差點掙脫了韁繩,連帶著其他的馬兒也都興奮了起來,大聲嘶鳴著。

一向行路枯燥,難與人溝通的馬兒一時間嘶鳴聲起伏不斷。

聽那語氣,頗有幾分得見知己的意思。

藍色官帽的中年男子見馬兒受驚,臉色煞白退后一步,四位勁裝近侍立馬分立左右,瞪著許平。

瞅著那年輕道人似乎拍了馬兩下,那高頭駿馬受驚,雙蹄高高翹起惹得貴客受驚……

綴在五人身后面目黝黑的小廝突然臉色一紅,急忙沖了出來,趕在四位近侍開口前,怒吼道:“小道士,你做什么?”

嚴格來說,受聘于官方驛館的小廝亦是官吏,雖不入流,就如同七品之下的縣城捕快,雖無官身,吃的也是皇糧。

此刻小廝開口,許平卻并未應聲,只是小聲對馬兒說道:“你這么高興,你主人怎么會知道?你不想挨鞭子的話,就低下頭來,老老實實給被你嚇到的主人鞠躬道歉。”

馬兒卻沒聽懂,只是收起了浪蕩的蹄子,慢慢安靜了下來。

見許平不應聲,小廝通紅的臉頰更如同燒了開水一般,從頭顱開始冒出蒸蒸熱氣來。

“小道士!你驚了劉幽州,還不快過來道歉?”

他心思活絡,這番話有些門道。

如今“劉幽州”戴著青色帽冠,暫不是一州府長官,只有等他回到幽州,完成職權交接,方才算是真正的劉幽州。

小廝故意這么說,當然是存了拍馬屁的心思。

劉幽州聽得此言,臉上的紅暈泛了幾分上來,微微點頭,很是受用。

你一介草民,見我還不速速下跪?

所以小廝語惡但心善,說出這句話,點名劉幽州身份。

本意是讓許平順著臺階下,道個歉了事。

四品正官,已是大奉中層。

他初見這俊俏道士,也沒什么壞印象,只覺得是不是他誤驚了馬兒。

哪知許平說道:“我道什么歉,又不是我嚇了人。”

四個近侍看著他,凝重的眼神逐漸渙散了幾分。

這人既不像刺客,更不像殺手。

劉江海剛得了當朝宰相韓京的提拔,回幽州故里乃是赴任幽州主官,一府之主,平日里并無仇怨,有殺手尋仇的可能性不大啊?

只見“小道士”拍了拍馬,又自說自話地安慰了馬兒幾句,似乎是想讓它給主人道歉,完全沒把他們幾個人放在眼里。

這也不怪許平。

他自修行以來,便只和師尊正經待了幾天,其余時日都是與靈獸為伍。

日常傾訴交談練功,他都是和山中靈獸一起。

即便下了山,見到了人,也一時沒有轉變過來,興奮地和身邊這只通人性的馬兒說著悄悄話。

馬兒聽得似懂非懂,待許平說完話,又輕輕舔舐著他的臉頰。

“哈哈,哈哈哈。”

許平吃癢,咯吱咯吱地笑著。

那劉幽州回過神來,看著和馬兒兀自逗樂起來,甚至有些癡傻的“平平無奇小道士”,心下更有無限疑惑,輕聲問身邊近侍:

“他是誰?”

“他是來干什么的?”

“他認識這些馬兒?”

“他是養馬的?”同行侍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問詢道。

“這幾匹駿馬,乃是幽州的馬場產出,供給三道騎兵之用,這小馬倌沒見過倒也正常。”有個近侍說道。

幾人面面相覷。

而飲馬的驛館小廝已經懵了,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

原以為是他讓馬兒受驚了,結果……他和這幾匹馬玩起來了?

這畫面,好像還挺和諧的?

“劉府,如今……今日你要回鄉赴任,莫要耽誤時間了。”近侍看了高懸烈日,不久后就將當空,若不能在太陽落山前趕回幽州,今日恐怕就不能按時赴任了。

劉幽州經近侍提醒才想起不能耽誤了正事兒,朗聲問道:“你這馬倌,卻與我的馬在做什么?”

許平推開馬頭,看了看劉幽州,眼神卻停留在帽子上。

“這顏色繡朵粉色的荷花,好丑啊。”

“什么?”

“沒事,我……我和馬兒投緣就多聊了兩句?”

“應該沒事吧?”

劉幽州似乎完全沒想過這個答案,愣了片刻開朗笑道:“哈哈哈,當然無事了,不知小道長來尋我,所為何事啊?”

作為一個官場老油條,劉幽州深膺說話之道。

尋馬是假。

尋他才是真。

劉幽州心中暗暗思忖:

難不成是幽州百姓,專門堵在他必經之路上,來告狀的?

“誰說我是道長了?”許平皺著眉頭,“我是濟公。”

“?”

這回答簡直牛頭不對馬嘴,什么濟公,八公。

這哪兒是來告狀的鄉民,莫不是哪兒來的癲子,故意來消遣他的?

饒是劉幽州養氣功夫十足,此刻也有些惱了,官威不露自顯,沉聲道:“還請小道長說明來意。”

“我叫濟公,我是個和尚!”許平重復道,“你既然問了我兩個問題,該我問你了。”

他是懂公平交易,禮尚往來的。

“你既是一州主官,可認識一個叫劉江潮的人?”

“劉江潮?”

聽到這個名字,四位近侍幾乎同時低下了頭。

這回幽州的一個月來,幾人可是聽說了劉江潮的許多事跡。

這可是劉府心中不可提及的隱痛?!

“難道是京府來人??”

劉幽州心中一抖,整個身子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臉上紅了又青,青了又白,一口氣深呼吸吐出去,片刻臉上才又浮上些許紅潤來,整個人都氣色驀然衰頹了幾分,低聲道:

“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他是不是又惹什么事了?”

“我早該知道,你是來告他狀的。”

“弟弟?”許平停下了撫摸馬頭的動作,直愣愣盯著“劉幽州”,“劉江潮原來是你弟弟?”

“劉江潮當然是劉府的親弟弟,此乃劉家家事,你個小道……小和尚來瞎問什么?”近侍攙扶著搖搖欲墜的劉幽州,面顯怒容。

身為近侍,自當維護主官威嚴。

劉幽州卻伸出手,攔住了正要發威的近侍。

這小和尚突然問這句話,就說明他應該不是幽州來客,而是京城早早派到幽州,查探他家里情況的。

怪不得韓相臨走時對他語重心長,叫他務必腳踏實地……想必是聽到了一些風聲。

但如今他在京府聲名不顯,劉家在幽州也不過一個小地主家庭,家里才幾十畝地而已。

按照他在京府所說的那番履歷,那劉江潮在幽州做出的一攬子破事都是這兩月間所發生,不應該這么快傳進京府才對。

怪不得這小和尚有恃無恐,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原來,是到幽州查探到了他家里的信息,握住了他的把柄。

劉幽州嘆了口氣,拱手道:“還望上德指條明路。”

“什么明路?既然你是劉江潮哥哥,那你可知道,他嗜賭成性,乃是個忘恩負德的賭徒?”許平震聲道。

他問話,是不清楚這劉江潮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那個劉江潮。

據那冊子上記載,大秦帝國里數十萬萬人生息,同名同姓者不止幾何。

要是找錯人了,豈不是很尷尬?

哪知道劉幽州聽得此言,如雷貫耳,又如同被抽出了一根脊骨,篩糠似地抖起來,顫顫悠悠就要往地下滑落。

真是韓相派來查探他家中情況之人。

他這弟弟多行歹事,家將不家。

他這個做哥哥的,怎么脫得了干系?

大奉官場首重德行。

韓相見他家中弟弟如此德行,自己又如何配得上這一州長官之位呢?

“完了。完了。”

“我頭頂烏紗帽不保。”

劉幽州頹然坐地,面色凄慘,兩行清淚自眼眶滑落,心里思忖: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莫不是逼死爹娘之后,又犯下了什么滔天的罪過?

莫不是殺人了?

幾位近侍連忙將他攙扶起來,然而主官神色仍是十分凄慘,掛在幾人手臂上,臉上皺紋都多了幾根,悠悠道:

“還望上德恕罪,我家弟犯錯,乃是我管教無力。我此去幽州,自當打殺了我那弟弟,再辭去官職。”

說著,他竟要取下頭頂那項烏紗帽,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道。

“還望上德恕罪,還望上德恕罪。”

“官辭了就辭了,倒比這樣去當官好。”許平拍了拍駿馬,取下馬繩,翻身上馬,回頭問道,“幽州在何處?”

“?”

幾人呆愣在原地。

尤其是劉幽州,變臉更快,眼眶中積攢的淚水快要奪眶而出,此刻生生憋了回去。

他連幽州在哪里都不知道?

這小子并不知情,只是聽聞風聲言語,在詐他?

“這可是我的馬啊?”劉幽州大喊。

然而許平身騎駿馬,已經踏上小路,片刻便不見了蹤影。

老馬識途,早已按捺不住心弦,一直在催促他騎著自己上路。

好一匹駿馬,此刻在小路奔襲亦如同林間之風,三兩步便尋到了大路,一路撒開丫子狂奔,真如同追風趕雷一般。

也是這駿馬得遇良主,歸家心切。

未到半個時辰,許平便遙遙看到了幽州大府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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