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夜會情郎
- 我道門天驕,給我來個濟公系統?
- 雨夜狂奔
- 2878字
- 2023-11-14 10:00:00
陰氣上升,陽氣下降。
橙黃暮色自天地交界處黯淡下去,如同一個逐漸放氣的橙色氣球,迅速干癟下來。
破廟不設大門,睜眼便看得到天光已經快黑盡了。
許平坐在大殿門檻上,瞇著眼睛看向前方。
背后的大殿,點點香火也快要燃盡。
今日敬香的香客不多,臨近黃昏,才來了兩個還愿的香客。
“老和尚,你猜她今天敢不敢帶墨蘭來這里?”
“阿彌陀佛,墨蘭姑娘得了癔癥,卻不會主動傷人,露簫應該會如約將墨蘭帶到這里。”
“會有人幫她嗎?”
“不曉得。”老和尚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許平嘆了口氣,右臂架在腿上,用手撐著腦袋,“也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阿彌陀佛。貧僧悟了。身如浮萍,想要在泥土里扎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露簫姑娘,她是否能想清楚,一旦贖身就不能依靠他人,主動幫助墨蘭姑娘不求回報,才是她此番能否來到這里的關鍵。”
“你想的太多了。我就是覺得她有點可憐。”許平說道,“但天底下那么多可憐人,我又如何救得過來呢?”
圓同沉默不語。
大奉佛門,都修小乘佛法,救世人。
能救一人是一人。
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這也是深埋在他心里的觀念。
然而小乘佛法不修命輪,不得長生,人壽終有盡時。
師父壽元盡時便說,自己若有來生,必修大乘佛法。
大乘佛法講求因果循環,前世今生,修盡輪回,度盡劫難,方能涅槃成佛,可得長生。
人人心向佛陀,于是人人可得長生。
“佛子你既入紅塵,又何忍看她受苦?”
“緣起性空,無有緣分,萬物皆空。”
許平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天空中最后一抹余燼將要消失在交界處。
黃昏的最后一刻,即將消失。
老樹影影爍爍,似在彌留。
許平轉過身去,老和尚還盯著門口。
一個小巧的腳步踏出,蕩起地面塵土,仿佛踩在了落日的余光上,將時間踩踏得停滯了一秒。
穿著粉色裙裝的少女抬手,右手抬起,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左邊緊緊攥著一雙慘白的手,大聲喊道:“濟公大師!”
許平停下了腳步,圓同面露笑容。
佛子向來嘴硬心軟。
“善哉善哉。”
“墨蘭姐姐,你跟我來,小心點門檻。”
露簫牽著墨蘭的手,小聲說道。
“不要怕,這里是佛廟,沒有人來害你。”
“情郎,情郎……”墨蘭癡癡喊著,眼神飄忽不定,在露簫的指引下,幾乎是踱步往前走著,時不時還掙脫開來,打露簫兩下。
但露簫的臉上看不見絲毫不耐煩,輕言細語地叫她抬起腿,跨步往前走去。
日光彌散,弦月初升。
“娘子。”
一聲柔軟的呼喊,如同溫潤的春泉。
聽見熟悉的聲音,墨蘭抬起頭,只見一個熟悉的背影,那一抹白色,發髻,飛揚的衣角籠罩在一片朦朧的白光中,正逐漸消失于眼前。
“郎君?”
她掙脫開露簫的手,跌跌撞撞往前跑去。
露簫吃力,被推倒在地,卻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驚擾到脆弱的墨蘭姐姐。
老和尚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邊,伸手將她扶起。
“那是?濟公嗎?”露簫問道。
“阿彌陀佛。”圓同大師面露悲戚,“自然是濟公佛子,剛才你所見,是障眼法。”
“障眼法?”
聽到新詞,露簫很是好奇。
圓同便將墨蘭的事情給她講了一遍。
“柳秀生竟死了?”露簫顯得有些不可思議,似乎也是剛剛才知道他的死訊,“他與姐姐情深義重,想必是自己選擇投河而死的。”
她選擇了第一種看似浪漫的解釋。
老和尚不置可否,而是繼續對她說道:“老和尚我身上銀錢不多,也沒有借到,恐怕幫不到你了。”
“明日我便要走了,倘若我贖不回賣身契,也只能偷偷逃走。”露簫捏緊了拳頭,“十幾個姐姐們都這么說,我們已約好了逃走的路線,今夜午時便動身。”
“如此便好。”老和尚心里沒那么多彎彎道道,“希望露簫姑娘此去順利。”
“嗯。”露簫握緊了拳頭,“墨蘭姐姐就交給你們了,我要回去收拾行李了。”
“好。”
好好好,好個屁。
若是許平知道了,又要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
且不說一堆沒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女人約著一起逃走這事兒有多么不靠譜……
就這幾人住的院子,十幾人一起約著逃走,逃跑的動靜就不小……
但許平如今正用障眼法變成墨蘭心中那個書生模樣,為她排遣胸中郁郁之氣,對露蕭逃走之事并不知情。
至于醫治墨蘭心病的過程如何,暫且按下不表。
反正午夜時分,墨蘭才流著淚走出大殿,雖眼眶仍是通紅,但眼神已然恢復了正常模樣。
“謝過圓同大師。”
見到圓同她雙手合十,恭敬行禮。
“不用謝。”
老和尚還禮,隨后快步走到了大殿中。
“濟公大師您?”
新點的香燭燃了大半。
風吹過,燭火搖曳。
許平緩緩顯出身形,影子被燭火拉的很長。
濟公背對著圓同,身體似乎還在發抖,面無表情地說道:“墨蘭的病裝的。”
“可老僧搜魂,并未察覺此事,只覺是她一片癡情。”
“她當然是一片癡情,但瘋病是裝的。她以為我是那個書生鬼魂,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那?到底是為何?”
“她聽聞花滿樓重新開業無望,自己要被賣到別處,此生贖回賣身契也沒了希望,就自導自演了這么一出戲,故意壓低聲音說話,披頭撒發,風言風語的樣子,還半夜起來嚇唬露蕭。”
“那老和尚見她精神渙散,體虛無力,記憶混亂,又是什么原因?”
“她是個凡人,不曾修行。熬夜嚇人之后自己睡不著,自然身體空虛,精神渙散,還柔弱無力。”
“這……”
“不過她對情郎,倒是情真意切。”許平袖子在臉上來回摩擦,擦干凈臉上殘留的口水,才轉過身來。
以后沒事還是別用自己的耐心挑戰別人的專業了。
差一點……就差一點。
“她說,這些女子都想逃走,一半是因為她們見花滿樓塌房了,起了自己贖身的心思,但大部分人錢不夠,所以想逃也逃不走。”
“另一半,則是因為她們聽到了林慶將要被處死的消息感到高興,被老鴇子針對,揚言要把她們賣到沂州去,無奈何想逃走。”
“沂州離這里遙遙千里,民風更是彪悍至極,崇尚武力。她們這些弱女子要是去了,被玩死都是輕的。”
“她見了我,一股腦兒把這些事,全說了,然后就開始哭,任憑我問什么都不說。”
“然后我以她想象中書生的模樣告訴她,人前繼續裝瘋賣傻也許有用,但如果你一直這樣,這輩子都別想贖身了。”
“只要你還混跡青樓這等場所,你瘋了除了一張臉和胸前二兩肉還有那張嘴,就沒了任何利用價值,只會被曾經的姐妹們蠶食掉你的資源,然后把你扒皮拆骨,賣個好價錢。”
“你只有保證自己足夠值錢,才能有機會贖身,有機會不被廉價賣到沂州去。”
“阿彌陀佛。”
“她聽進去了……然后我就借口說魂靈不可在陽間久留,隱身消失,她便走了。”
“原來如此,阿彌陀佛,沒被失魂術這等手段所害就是好事。”
許平轉頭看向廟外。
“對了,露蕭去哪兒了?”
“露蕭施主說,她今晚要逃走。”
“逃走,她一個人?”
“不,好像說有十幾個施主?”
“糾集十幾個姐妹叫逃走?瓦崗寨造反前只有十幾個兄弟,最終四十六個兄弟全部分崩離析了你知道嗎?!”
“瓦崗寨又是哪里?”
“寧學桃園三結義,不點瓦崗一爐香你不知道嗎?”許平嘆了口氣,緩緩把自己撐起來,“這幫出來賣的,自己核心競爭力是什么都不知道,還想著逃?”
“就算她們真逃了,帶著錢糧,一路叮叮當當,她們能逃到哪里去?”
“阿彌陀佛。”老和尚又沒聽懂。
“快去找露蕭,看她到哪里了。”
“阿彌陀佛,濟公大師你改主意了?”
“這姑娘太笨了。你找到她,拿給她一千兩銀契,告訴她這是給她贖身的錢。”說著,許平從袖中取出了一張銀契。
帶著上萬兩的金豆子,即便有儲物袋,使用起來也很不方便,他早就去錢莊換了銀契過來,拆散成銀錠和銅幣用以日常使用。
“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