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愣住了，這么不經(jīng)打？

“猜拳？猜什么拳？”

他舉起手掌，繼續(xù)打不是，不繼續(xù)打也不是，“要么……咱們重來？”

逃虛子將手里的《無生寶卷》趕緊丟出去，喊道：“別！給你！不就是一本佛經(jīng)嗎，瞧你，你就是個強盜！”

陸羽尷尬地接住寶卷。

“那個，大師，貧道這里有一顆九花玉露丸，是療傷圣藥。給你。”

他將一顆丹藥遞過去，眼睛瞥向白發(fā)老頭，疑惑道，“大師，你不是很強嗎？不然這老祖怎么被你制服的？”

逃虛子也不怕有毒，一口就將九花玉露丸吞了下去，拍著胸脯，緩口氣道：“貧僧在送餐的伙食里下了咒。”

“咒？”

陸羽沒有多問，這應(yīng)該是佛門類似道術(shù)一樣的法咒，有的詭異難防，有的浩瀚博大，逃虛子用的應(yīng)是前者。

“無生寶卷……”

陸羽顧不得閑聊了，連忙翻開書冊，打算先找找有沒有延壽秘術(shù)。

翻開扉頁，他才發(fā)現(xiàn)書冊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寫著《彌勒下生經(jīng)》五字。陸羽不由奇怪，難道這真是佛經(jīng)？

他緊接著看下去，就發(fā)現(xiàn)它的內(nèi)容很雜，前半截記載的是種種秘術(shù)，比如五鬼搬運、紙人推磨、呼風(fēng)喚雨。

但是有多少真假就難說了。

后半截則真是佛經(jīng)。

開篇就是：“佛說觀彌勒菩薩下生。聞如是。一時佛。在舍衛(wèi)國祇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

但是陸羽隱隱覺得這又像是一種修行功法，不過他對佛門沒有研究，一時也看不出該怎么修煉，有什么玄妙。

直到翻到最后一頁，陸羽才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上面寫著：

“如是阿難。當作是學(xué)。爾時阿難及諸大會。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是故于佛法，承事于圣眾。專心事三寶，必至無為處。練成此經(jīng)，可得彌勒三生，輪回三世，得大歡喜。”

陸羽揣摩片刻，隱約明白了意思。這《無生寶卷》里的經(jīng)文果真是一種修行功法，練成之后能入輪回。

“但是這世間真有輪回嗎？”

陸羽有點懷疑。

包括這功法，自創(chuàng)建以來，真有人練成嗎？那韓家家主可是把自己給練廢了。這又是佛經(jīng)，他不敢隨意嘗試。

“罷了，先記下來吧！”

他晉升筑基境后，就仿佛脫胎換骨一樣，記憶力更是好到出奇，幾乎是過目不忘。因此陸羽又翻閱一遍。

須臾，他就將經(jīng)文完整記下。

“貧道看完了，多謝。”陸羽將《無生寶卷》還給逃虛子，感謝道。

“哼，強盜！”

逃虛子仍然悻悻不平。

“等等！”

陸羽突然停下，看向那書的背面，發(fā)現(xiàn)最后面還寫著八個大字。

……

韓府，漏書軒。

房間里只剩下韓山童父子。

“童兒。”

韓家家主笑道，“爹這一輩子唯好讀書，幼年時讀三字經(jīng)啟蒙，青年時讀治世經(jīng)義，中年時讀宙變玄機。”

“也曾想效仿先賢，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觀大地之氣脈，察星辰之變逆，見人生之起落，窮千秋之因由。”

“可惜，哪有自由身……”

他長嘆一聲，“你我是韓家后裔，身上背負著千萬人的希冀。”

“爹本想一直霸占這家主之位，替你抗下所有，或至少讓那一天來得遲一點。但是沒想到，爹要先走一步了。”

他話音停頓，韓山童嚎啕大哭。

“爹！我不要你死！”

一只手撫摸在他的頭上，笑道：“傻孩子，這世間誰人能夠不死？任你風(fēng)華絕代，到頭來也是黃土骷髏。”

“爹也不想死，但是沒想到我竟練成了韓氏一族從來沒有人練成的《無生寶卷》。這寶卷……本就是必死術(shù)。”

“練成后，我就要死了。這不是病，藥石無醫(yī)，回天無力。這是命，是我韓氏一族的宿命。你無須悲傷。”

韓家家主縮回手，看著韓山童漸漸平息哭聲，才問道：“童兒，你可記得我韓氏宗祠最里面那堵墻上的話？”

韓山童愣了一下。

“爹，您是說……那八個字？”

他有些不確定，隨即像是回憶一樣地念道，“我記得那祖宗排位前，刻著八個字。是彌勒下生，明王出世。”

他一直弄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不錯，彌勒下生，明王出世。”

韓家家主的臉色變得認真，“你可知《無生寶卷》里記載的經(jīng)文就叫《彌勒下生經(jīng)》？此經(jīng)就是八字真意。”

“所以……我會死。”

“但是，我又不會死。”

韓山童聽得迷糊了，什么死又不死，那爹到底會死還是不會死？

“童兒，記住，爹死后不要安葬，然后會有另一個生命在我體內(nèi)復(fù)蘇。彌勒下生，明王出世，就是此意。”

韓家家主解釋道，“那人不再是我，卻是我韓家宿命里一直在等的明王。他是真正的明王，將改變整個世界。”

“你以后就跟著他，建功立業(yè)。若是想爹了，就看看他的模樣。”

他的語氣里透著十分不舍，再一次摸一摸兒子的腦袋，嘆道，“我死之后，你去找劉二，他會告訴你一切。”

“可惜，爹沒法繼續(xù)照顧你了。”他剛說完，就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這一暈，再也不會醒來。

“爹！！”

“爹——”

韓山童焦急大喊，可是那個向來慈愛、儒雅的父親卻再沒了反應(yīng)。

……

韓府，暗室內(nèi)。

陸羽拿回《無生寶卷》，重新看了一眼，喃喃念著“彌勒下生，明王降世”八個字，總覺得以前聽說過。

但是他想不起來了。

“罷了。”

他將書冊往白發(fā)老祖面前一擺，說道，“老人家，我現(xiàn)在就將《無生寶卷》歸還于你，以后別說貧道偷搶。”

逃虛子覺得不對勁，什么歸還，這《無生寶卷》不是自己的嗎？

“拿來吧你！”

他一把將陸羽手里的書冊奪走。

“看，強盜是他。”

陸羽向白發(fā)老祖證明道。

逃虛子頓時明白自己中了圈套，連忙在白發(fā)老祖幾欲發(fā)狂的眼眸里，將《無生寶卷》又擺在女佛膝蓋上。

“你看好了，貧僧也不是強盜。”

他舉手自證道。

兩人都已經(jīng)看完了《無生寶卷》，也將內(nèi)容記下來了，因此就用不著這原冊了。他們又沒打算殺這白發(fā)老祖。

所以都將寶卷放回原地。

“阿彌陀佛，貧僧要去吃飯了，多謝你施舍的十兩銀子。”逃虛子見狀，將白發(fā)老祖嘴里的鞋扯下穿回去。

“你……”

那老祖剛要說話，就被他重重一拳敲在后腦，當即翻眼暈了過去。

“施主，你困了，還是睡會吧。”

逃虛子合十說道，然后他看向陸羽，“小道士，貧僧要走了。有緣再會。”說完，他耷拉著鞋，往外行去。

陸羽也閃身離開。

暗室里變得安靜下來。

唯有女佛塑像露出慈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