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陸羽腳步一頓,頭也沒回道:“大師認得這棺材?它為何不祥?”
趙靈珊和裘百尺也好奇。
“阿彌陀佛。”
黑衣和尚第一次站起身。趙靈珊才發現他的身材十分高大,三角眼,宛如病虎一樣,身上有一股殺伐勁。
“貧僧略懂陰陽術數,觀這黑棺煞氣血氣彌漫,乃是大兇之物。常人若放在身邊,必受其侵蝕,日益消亡。”
他闡述道。
陸羽聞言一振,猛然轉身問道:“你懂望氣?那你觀貧道如何?”
望氣術不能望自己,這一直是他的心結,他很想知道自己的氣。
黑衣和尚明顯愣了一下,旋即點頭道:“那貧僧就多看道長一眼。”
說完,他閉上雙眼,再用力睜開,眼眸里瞬間映照出陸羽的影子。但是隨即他就“啊”一聲驚呼,倒退兩步。
“你……”
他面露驚詫,“你是靈樞觀的道士!你的身上有劉伯溫的氣!”
陸羽一愣,劉伯溫的氣怎么留在自己身上了?難道他……他沒死?
“大師,你看到了什么?”
他追問道。
逃虛子竟然撇過腦袋,不敢繼續看他,搖頭道:“貧僧看到了一扇門,這門擋住了你的氣,我看不到門后面。”
“但這門上的氣息貧僧見過,是那劉老怪的氣,所以你一定認識他。貧僧聽說他已經在蓮花山登天化仙了。”
“這說明你來自蓮花山。小道士,靈樞觀龍陽子是你什么人?”
陸羽沒想到他還認識劉伯溫,于是客氣道:“龍陽子正是家師。”
“沒想到他竟收了這么厲害的徒兒。”黑衣和尚感嘆道,“相識也算有緣,這黑棺既然你們想要,就帶走吧。”
“只是這棺材貧僧剛才說了,乃是不祥之物,恐怕會給你們招來災難。若是有一天不想要了,可以送給貧僧。”
他合十行禮,再次坐回地上。
“多謝大師告誡。”
陸羽知道此人可能不簡單,躊躇了一下,才道,“貧道告辭。”
然后,他才托起棺材,領著趙靈珊和裘百尺兩人出了暗門、離開。
等到他們走了許久,黑衣和尚逃虛子才喃喃自語一聲:“劉老怪……你果真登天門了啊……這世界未免無趣了。”
他從陸羽的身上看到了天門。
“對了,禪音寺被抄家了嗎?”
他這時候才想起來,站起身,搓搓手,露出黃牙笑道,“那這么說來,貧僧現在出鐵門,就不算損壞財物了?”
無主的財物就不能算財物了。
或者說無人追究。
說著,他興奮地往前走兩步,伸手抓住兩根鐵柵欄,往外一掰。那趙靈珊全力都劈不開的鐵欄桿被輕松掰開。
“嘿嘿,貧僧終于出來了!”
逃虛子做賊心虛地四下張望一眼,趕緊溜進陸羽離開時沒有關閉的另一處暗門里,很快就看見了地宮和血池。
“咦,這墻上是……”
他一眼看到了墻上的壁畫和文字,不由眉頭緊蹙,“竟然是滿文!”
他再看了兩遍,眼里露出恍然,“原來這就是輪回棺的秘密!”
下一瞬,他就一拳捶塌墻壁,將這滿文記載的秘密永遠抹離世間。
……
濟南府,陳宅。
知府陳修坐在荷花池前的涼亭里,有婢女端上糕點,他捏起品嘗。
“羅文素,你觀這天下如何?”
他突然問道。
立在一旁的羅文素微微一驚,沉吟道:“回大人,屬下只是一介草民,不敢妄議天下,也看不清這天下大勢。”
陳修提壺倒上一碗酒,笑道:“是啊,這天下大勢,誰又能看清呢?自古傲世一時者,哪個不是乘勢而上。”
“可是偏偏那劉伯溫是以一己之力,改變了大勢。我大明內憂外患,雖然安享不少年,但是天災、人禍不斷。”
“怕是飄搖難定啊……”
他的眼里透出一股憂慮神色。
羅文素一時摸不準,這位陳知府是真的憂國憂民,還是在偽裝。
“大人,有您這樣為國為民操勞的賢良在,我大明當安枕無憂。”
他恭維道。
陳修搖搖頭,目視遠方,嘆道:“談何容易,不過唯有大明在,我陳家才能長盛不衰。家國一體,哪有選擇?”
羅文素不敢應聲了。
“老爺!”
就在這時候,陳景玉和藺云從外面走來。藺云上前兩步請安道。
“是景玉回來了啊,怎么樣?”
陳修飲一口酒問道。
“爹,禪音寺已經被抄了,所得現銀等已經送到羽繡鋪。不過,孩兒審問其中僧人時,得知海燈提前跑了。”
陳景玉稟報道,“有五車最貴重的錢財被他運走了,有些可惜。”
他并不知道海燈被裘百尺劫了。
“無妨。”
陳修頷首道,“你待會兒帶人去抄城里的產業,這些才是大頭。還有,我要你帶回來的輪回棺,找到了嗎?”
說到此事,陳景玉面露難看。
藺云連忙說道:“老爺,是藺某無能,中途遇到了靈樞觀的兩位道士。那輪回棺被他們搶走了。藺某慚愧。”
他主動抗下罪責。
“靈樞觀?陸羽?”
陳修目光閃爍了一下,“他竟然也知道輪回棺的消息?也罷,不過這輪回棺體型不小,他一時難以運回道觀。”
“后天他答應了要去運糧草,所以他只會將輪回棺寄存在府城,或隨身運送。不管哪一種,我們都還有機會。”
他掂量道,“這賑災的事還得倚靠他。這事不急,等他從明水鎮回來以后再說。輪回棺且讓他多保管幾日。”
藺云躬身道:“是。”
陳景玉則說道:“爹,賑災一事一直是孩兒在主持。后日押送糧草時,孩兒想與藺老一起護送車隊去明水鎮。”
“你是想……”
陳修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皺眉道,“可以讓你去,但是那陸羽道長不簡單,你們切莫起歪心思。”
“爹,您盡管放心!”
陳景玉拍著胸脯承諾道,“我保證只是護送糧草,絕不刻意招惹靈樞觀的道士,一切等從明水鎮回來再說。”
他嘴上這么說,心里卻不這么想。他想報今天的欺辱奪棺之仇。
陳修看他一眼,如今他已經失去了大兒子,對這小兒子難免溺愛。
“罷了,你去吧。”
他點頭道,“我會請守備軍派一百名精騎同行。你務必注意安全。”
他又囑咐兩句,擺擺手,示意藺云和羅文素退下,他要與陳景玉說兩句體己話。等到兩人離開,他立即坐正。
“景玉,你派人查一下薛玉,我懷疑這羅文素對陳家未必忠誠。”
陳景玉目光一頓:“您是說……”
陳修做出一個抹脖子姿勢,說道:“若有可疑,拿她腦袋說話。”
“是!孩兒這就去辦!”
陳景玉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