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這么大一間戲院,在沒有指引的情況下,得花費好一番功夫才能找到表演所在的劇場。
但萬萬沒想到,就跟外墻的窗戶一般,戲院內(nèi)部大部分房間的大門也用木板封上了,長長的走廊依靠著兩三盞昏黃的鎢絲燈泡照亮,走廊的盡頭的房間是唯一發(fā)出潔白亮光的地方......
“今天有多少人看我們的表演?”
“不多,我剛看了一下,也就五六人,還都是老面孔......”
“這些人都是沖著我們提供的免費茶飲來的......”
“昨天那場戲是不是還有人看著看著睡著了,震天的呼嚕聲差點將他們表演的節(jié)奏給打斷了......”
“可不是嘛,昨兒表演結(jié)束后,領(lǐng)隊氣得說要取消免費茶飲......”
“這可不能取消,要真取消了,說不定就一個觀眾都沒有了,咱們就得考慮失業(yè)的事情了......”
“我們現(xiàn)在跟失業(yè)有什么區(qū)別嘛......”
“里面的人在干嘛,這都快開始了,觀眾都等著呢,磨磨唧唧的,快點!”
一聲暴喝打斷了眾人的交談,大伙當(dāng)即閉上嘴巴加快手上速度,柳野也收回那走錯房間的腳,快步進入了隔壁那有些昏暗的劇場中,在前排找了個最佳觀影位坐下,放松地依靠在打有補丁的海綿椅背上,等待舞臺幕布的揭開。
上一次進入戲院還是穿越到地球之前,因為課堂要求,在老師的帶領(lǐng)下,柳野跟同學(xué)們一起前往劇院觀看了一場不錯的話劇。
只不過那個戲院更大,更新,位置更好,人流更大,方方面面都比現(xiàn)在這座戲院更為的優(yōu)異。
眼前這座戲院的處境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糟糕,想必那粗劣的門票并不是為了營造復(fù)古的感覺,而是真的出于困窘的無奈之舉。
“先生,請問您需要茶水嗎?”一名年輕人彎腰走到柳野身旁蹲下,將一張有些殘破的菜單遞到他手中,流利地介紹道:“今天免費供應(yīng)的是茉莉花茶,除此之外還有收費供應(yīng)的清喉利咽的薄荷冰茶、明目養(yǎng)肝的胎菊王茶、提神醒腦的濃茶......”
柳野接過菜單快速掃了一遍,道:“要一份濃茶吧。”
“啊?”年輕人似乎還是頭一回碰著有人放著免費的茶飲不要,反而點了需要自費的茶水,愣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了一句話:“先生,濃茶需要提前支付費用的......”
說罷,他似乎察覺到自己這話的無禮,連忙補充道:“這是一貫的規(guī)定,并不是針對先生您......”
“沒關(guān)系,先行支付挺好的......”
幾乎是花茶送到座位上的同時,劇場內(nèi)所有燈光熄滅,幕布緩緩揭開,昏黃黯淡的燈光從臺后亮起,照亮了臺上擺放的道具,那是一個巨大的浴缸,一人坐在浴缸當(dāng)中,嘴里哼著輕快的歌兒,似乎在享受著泡澡的時光。
這看似輕松愉悅的一幕,在那昏黃的燈光襯托下,在道具投射出來的巨大陰影籠罩下,莫名地令人不安,就連那輕快的歌聲都變得飄忽不定了起來,讓人感覺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一般。
下一秒,如同柳野的猜測一般,一個身影背對著燈光從白色幕布后走出,快速靠近浴缸,執(zhí)斧的雙手高高舉起,狠狠砍下,歌聲戛然而止,刺耳的尖叫聲響徹耳邊,鮮血高高濺起,染紅了背后那潔白的幕布,現(xiàn)場猩紅一片......
嗯哼?
柳野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盡管這劇院很落魄,環(huán)境很簡陋,舞臺布景甚至有點兒糟糕,但表演需要呈現(xiàn)的效果以及氛圍全都達到了及格線之上,甚至說良好都不為過。
拋開環(huán)境、道具布置等等外在因素,光看話劇演員的表演,這可不比之前去過的那個大戲院差。
舞臺上的布景在變幻,演員也開始了自白,不知不覺間,柳野收起了腦中的萬千思緒,沉浸到演員們演繹的故事中。
不管是故事,還是話劇演員們的表現(xiàn),都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精彩,出色。
特別是那位飾演男主,看起來約莫三十歲的演員,他的動作夸張卻不變型,他的聲音洪亮且清晰,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引著人們?nèi)ニ伎紕∏榈南乱徊阶呦?.....
就在柳野徹底沉浸在這場表演之際,響亮的呼嚕聲驟起,一聲接著一聲,有那么一瞬間,這呼嚕聲甚至將臺上演員的怒吼給徹底掩蓋了過去......
剛剛詢問柳野是否需要茶水的那名年輕人似乎早有準備,快步小跑到男子身旁,輕聲將其喚醒,呼嚕聲隨之消失。
臺上的話劇演員們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繼續(xù)演出著,但被呼嚕聲打斷了思緒的柳野卻沒有再全身心地投入到觀看中去,目光也從觀眾般的欣賞化作導(dǎo)演審核演員資料時的苛刻,他開始雞蛋里挑骨頭了。
排演這出戲的演職人員應(yīng)當(dāng)在四到六人之間,但這出戲劇的角色高達十三人,平均下來,每位演職人員都需承擔(dān)兩到三個角色的扮演。
時間的倉促,節(jié)奏的急迫,讓他們的氣息變得急促了起來,戲劇演繹到后半段的時候,話語間的喘氣聲越來越明顯,越來越難以掩飾與忽略。
不過現(xiàn)場觀眾不多,大伙對此也很是理解,并沒有發(fā)出什么不滿的聲音,就這么安安靜靜地看完這出戲。
在舞臺上的演職人員準備列隊鞠躬致謝的時候,柳野突然朝站在舞臺下方的年輕男子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年輕男子的反應(yīng)很快,幾乎是瞬間便察覺到柳野的意圖,三步并作兩步來到柳野身旁,道:“先生,請問您有什么吩咐呢?”
“你們這里的花籃多少錢一個?”
“三十塊一個,先生您打算送多少個呢?”
“嗯......”柳野側(cè)頭看了舞臺上列成一隊的演職人員一眼,笑道:“十個吧,每人兩個。”
“謝謝先生您的支持!”
年輕男子接過柳野遞過來的錢,轉(zhuǎn)身一溜煙跑出了劇場,再回來時變成了五人,雙手各舉著一個插滿有些褪色的塑料假花的花籃,浩浩蕩蕩地進入到劇場中。
十個花籃在舞臺中央的前方一字排開,場面看起來頗為壯觀。
舞臺上剛完成鞠躬的演職人員見狀連忙再次鞠躬道謝,視線在觀眾席上寥寥數(shù)人間快速跳動著,很快就鎖定在柳野這個年輕又陌生的面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