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一天前，黑山城。

……

“老人家，您回去吧，不用送了！”

王鵬將執意要送他的老翁勸了回去。

他把持黑山城大半個月，到今日，總算是妥善安置好了城外的難民。

又將周遭的匪患逐一清理了一番。

城外村落終于得了安生。

將難民與山中躲稅的百姓一道編戶齊民，分發田畝與農具。

均是對他千恩萬謝。

至于今年的稅收？

王鵬大手一揮，先免了！

朝廷問罪？

來找他便是。

若是按照那幾位先天獨領一州的姿態，他王鵬也可封疆寧州。

正感覺現在能力欠缺，先打磨一番再說。

再往后，就看他與鶴青云之間的勝負了。

王鵬將這個村落的情景盡收眼底。

感受信仰往自身匯聚，神智越發清明。

此間事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了。

后日便可去府城尋小陸哥，隨后去一趟弘法寺了。

現在收取信仰，乃是靠樓約的舍利。

那門《眾生無量苦渡劫滅心經》，他勢在必得。

況且還有樓約來歷，也要調查一番。

那祭祀玄君所用儀軌也還沒有眉目。

他腳步緩慢，一路沉思。

突然。

他止住了腳步。

豁然抬頭，看向空中。

彼處碧空如洗，飛鳥相與。

直到數息之后。

飛鳥倉惶奔逃。

一股的氣勢由遠及近，越來越強。

拔地參天，氣吞山河！

“爾便是王鵬？”

人未到，聲先至。

聲音猶如雷霆炸響，傳入王鵬心神。

而后才看到一道挺拔身影，憑虛而立。

目露精光，朝他逼視而來。

此人一身青袍，上有日月星辰，十二章紋。

王鵬福至心靈，下意識喃喃自語：“拳鎮山河，鶴青云?！?

“不錯！本座便是鶴青云。好個應運而生！年齒不過十余，竟然成就先天！”

此人踏空而行，周遭在他的氣勢籠罩下，再不復聞蛙鳴獸噪，只剩兩人聲音。

王鵬心中有所準備。

自從知曉天機榜遠隔萬里，將他境界名諱悉數知聞時，他便明白朝廷要不了多久就會將視線放在自己身上。

既然自己堪比先天，那朝廷有資格出面與他一談的，也就只有眼前這一位了。

但他已經與陸遠商談妥當，那便是先于朝廷虛與委蛇。

此后再慢慢計較。

見王鵬不言語。

鶴青云身形一晃，落在了王鵬面前。

他龍行虎步，開口道：“我聽聞你甫一成就，便打殺了朝廷命官！怎么？不將本座與朝廷放在眼里？”

以他眼界自然明白其中有蹊蹺，也不會將一個小小的城主放在眼里。

但，他此行就是為了來壓服王鵬！

實情？稚童才在乎！

是故，開口就是問罪。

若是擺出服軟態度，還有能繼續談。

若是這王鵬桀驁，那自然是取死有道。

死在他手中的先天可不在少數。

王鵬胸中一悶，卻忍了下來。

只是拱手道：“武王明鑒，事出有因，絕非有意藐視朝廷?！?

此話一出，只感覺心中郁結，樓約執念更是躁動不止。

他連忙收攝心神。

鶴青云聽他服軟，這才點了點頭。

“好！既然你這般說了，本座也不與你為難！”

“爾是欲要開宗立派，還是獨領一州？”

“本座觀你豢養賤民，收割信仰，想必是后者吧？”

王鵬聽得這話，頓時怒意沸騰！

此人竟視黎庶為肉豬！

難怪天下如此糜爛。

這鶴青云有鎮壓天下龍蛇的實力，根本不把百姓放在眼中！

可謂予取予奪。

就算反抗，也逃不脫被此人鎮壓的命運。

何其悲慘！

兩人不過一個照面。

三言兩語之間，便可聽出乃是大道之敵。

樓約執念更是沸反盈天，幾乎要染紅王鵬雙目。

王鵬靜靜閉上眼睛，而后緩緩睜開，平靜如水。

只是面無表情，輕聲道：“王某愿自為寧州諸事，還望武王成全。”

大局為重。

當鶴青云站在他面前時，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不打殺此人，根本不能掀翻大陳。

他自然知道輕重緩急。

“善！各種詳細，此后自會派人與你商定。”

鶴青云絲毫不拖泥帶水。

但，就在王鵬以為已經過了這一關時。

鶴青云卻甩出一張羊皮紙。

普普通通。

王鵬一怔，有些疑惑。

只是聽得鶴青云說道：“那便將精血印上，簽了此契?！?

“共襄大陳，拱衛神京！”

王鵬輕輕接過，仔細看去。

上書雙方權責，林林總總，大意便是他獨領一州軍政，但此生需得維護大陳法統，做個順臣。

王鵬嘆了口氣，輕聲問道：“這是何物？”

他靈性自有所感，一旦簽上，以他目前的境界，幾乎再也違反不得，哪怕四階，也未必能突破其中桎梏。

境況與此前設想可謂天差地別。

他與陸遠受限于眼界，還是將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

此物一出，幾乎斷了他虛與委蛇的可能。

如今，擺在他面前只有兩條路。

要么，擺明車馬，拉開要顛覆大陳的架勢。

要么，便俯首系頸，斷了其余念想。

只是……

道路之所系，信仰之所忠。

王鵬抬頭看了一眼不在視線范圍內的黑山城。

眼睛微微瞇起。

今日，怕是無法善了了。

鶴青云心有所感，招手收回羊皮紙，淡笑了一下：“亂臣賊子?！?

……

轟隆！

黑山城內眾人個個向西南方向抬頭望去。

青天白日，轟鳴不斷！

漫天云霞被攪得稀巴爛。

偶爾有蟲鳴、爆喝之聲，殺聲震天！

“這……是發生了什么？”

“好像有人戰斗？”

“戰斗?。窟@是人能打出來得動靜??？”

“有人去看看么？”

城樓上更是擠滿了人，議論紛紛，伸頭往遠處看去。

轟！

又是一聲巨響！

但比巨響更快的是映入眼簾的場景。

一座小山，竟被生生推平！

“劈山斷江！劈山斷江！這是先天之威！！！”

城樓上有人見多識廣，幾乎驚呼出口。

話音剛落。

漫天的黑霧金光引入眼簾，幾乎照透了半邊天。

“武圣！這必然是武圣斗戰！”

有見識的盡皆大驚失色。

還有人不明所以，壓根未曾聽過什么是先天武圣。

紛紛向周圍攀問。

不多時，那漫天黑霧金光，被生生打出處處空洞，暗淡不已。

城內眾人還在凝神觀望。

驟然之間，一道陰冷森然之音，響徹四周天地間。

“鶴青云！今日之仇限于你我之間！”

“若是我親朋損了半根毫毛，我必殺絕你大陳鶴氏！”

“不，非止于此！天榜眾人之親近，共承此言！”

“今日，我王鵬以大道為誓！若我親朋有損，我必生殺此界先天之親友！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