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郡，府城。

……

“目無王法！簡直目無王法！”

郡丞面色鐵青地將手中奏報拍在了案上。

一側的長史同樣神情難看。

“黑山城這是造反啊，擅殺我朝廷大員，還敢如此羞辱！”

黑山城昨日加急報上來，言稱城主不幸亡故，請郡內主持大局云云。

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事有蹊蹺！

當即派人前去探查。

今日兩位郡中大員，正在商討此事。

郡丞再次將奏報打開。

上面關于樓約“如廁時不慎溺亡”的死因，可謂不堪入目，幾乎刺瞎他的雙眼。

“查清楚了么？是不是黑山城世家吃了熊心豹子膽？”

長史接過話：“那邊一早直接去府君那邊稟告了，未曾各曹通氣。”

如今大陳朝廷控制力急劇下降，不得已不斷放權給地方。

相對的，地方大員逐漸有了專斷之權。

衡山郡便是如此，如今的府君張明叢，地方軍政一把抓，本身又是武道高手，在郡內完全就是一言堂。

大小事不經過屬官獨斷專行，已是常事。

就在兩人正在談論之時。

一名小吏推門而入。

他徑直上前，行了一禮后開口道：“兩位大人，府君命我來知會一聲。”

“稱黑山城之事他自行決斷，諸位大人莫要生事。”

說罷，這小吏就匆匆離開，顯然是去通知他處。

只留下郡丞與長史面面相覷。

……

“岳丈大人，這黑山城中，分明有人作亂，擅殺朝廷命官！為何置之不理？”

開口之人，便是陸遠前次來府城時，見到的在河上交手的二人之一，一年前突然開竅翻身的府君贅婿，方甚。

顯而易見，坐在案前專心致志處理公務的，便是本郡府君張明叢了。

此時張明叢聞得此言，抬起頭來：“你這滑頭，少在這里試探我。”

看得出來，翁婿二人關系很是親近。

方甚被一句話拆穿也不著惱，反而不依不饒：“非是小婿有意試探，而是老泰山故意賣關子。”

張明叢笑了笑。

從下手抽出兩卷奏報，往前推了推：“你自己看吧。”

方甚接過兩卷奏報。

當即便愣了愣，面有異色：“天機榜？”

張明叢點了點頭：“最新的，與奏報一并看看。”

方甚這才低下頭仔細翻閱起來。

不過片刻，就失聲喊了出來：“先天！竟然有人突破了先天！？”

這可是十年未有人成就的先天武圣！

大陳武道頂點！

張明叢靜靜看著他，沒有出聲。

方甚平復了心緒，繼續往下翻閱。

越翻神情越是凝重、

口中喃喃：“王鵬……樓約……弘法寺……陸遠……天榜……人榜。”

而后默默合上奏報。

抬頭看著張明叢，出聲問道：“此王鵬就是彼王鵬？”

張明叢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不然呢？有這么巧的事么？兩個同名同姓之人同時登上天榜跟人榜？”

方甚這才明白張明叢為何讓郡內不要干涉。

那可是一名先天武圣。

樓約之死若真是與此人有關？

那只能追毀樓約出身以來文字，說不得還要看看有無家人，也得懲治一番給其出氣了。

至于問罪？

那更是無稽之談了。

就算把這一萬都軍拉過去，恐怕不夠人家三五拳的！

況且以朝廷歷來的羈縻之策，怕是整個衡山郡都要匍匐在其身下。

唯一的不確定性，就是此人對朝廷的態度了。

但最讓方甚不解，干脆直接問道的是：“岳丈大人，習武不到一年成就先天？簡直聳人聽聞！會不會天機閣弄錯了？”

張明叢沒有說話。

方甚討了個沒趣，又小心合上兩份奏報，問道：“那郡中現在應當對其持何種態度？”

張明叢搖了搖頭：“我已動用蒼鷹上報朝廷，等等看吧，先不要沾染，否則一個錯判，便是萬劫不復。”

方甚若有所思。

……

對于王鵬的預感，二人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實在是可能性太多。

但這卻給陸遠提了一個醒。

王鵬此時實力太強，圍繞他身邊，但凡一點風波，對于自己來說，可能都是驚濤駭浪。

況且這外道太過邪門，真要是發生什么異變，他可是一點不意外。

也不知道那樓約從何得來。

可惜要是如同話本中那樣，王鵬得了他記憶就好了。

二人聊了片刻，也只能無奈作罷。

隨后王鵬也匆匆離去。

接下來幾日。

陸遠傷勢稍微好了些，干脆修煉起《同濟太沖斷》這門養生功來。

不耗費心力，不用勞動筋骨。

自己習武以來，幾乎沒有得過安生。

如今難得悠閑，養生功進境反而快得出奇。

第五日的時候。

陸遠稍微收拾了一番，悠然出門了。

好幾日不出門，黑山城如今氣氛比之前又有所不同。

破了姜吳兩家后，得到的財富數不勝數。

再加上騰出來的權力真空。

如今城中各大勢力猶如鬣狗爭食一般，一面擴張自己，一面討好王鵬。

城中百姓吃到一些從指縫里流出來的好處，多少是把外城的難民安置好了。

外城掃滅幫會之后，換上了商會登場，外城勞工明顯多了不少。

再加上王鵬的強勢鎮壓，城內方才有一些如火如荼的感覺。

陸遠今日出門正是要去武館一趟。

岳威此前替他去接陸靜，今日回來。正好他還有事要辦，便準備出門一塊處理了。

不多時，就到了長風武館。

“陸師兄！”

“陸師兄！”

由于近日拜訪之人太多，長風武館現在已經在門口增設了看門的人手。

見陸遠過來，紛紛見禮。

他點頭回禮。

徑直往戚長風的院落走去。

雖然如今長風武館一躍成為了黑山城最炙手可熱的勢力。

但是戚長風并未抓得很重。

他剛死了衣缽傳人沒多久，又遭逢李林池壓迫。

而后峰回路轉，陸遠與王鵬雙雙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再加上之前哀慟過度，一夜白頭，又本是頤養天年的年紀。

大落大起，他也就不再執著于權勢了。

干脆把俗物也全然放手。

如今整日悠然自得。

武館內四處溜達，指點一下弟子，曬曬太陽。

當陸遠來時，正看到他正躺在院中的搖椅上休憩。

陸遠走近，輕聲提醒道：“師父。”

戚長風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過了好一會才把視線放在陸遠身上。

“你小子怎么肯來武館了，還以為你要做苦行僧，遠離世俗紛擾呢。”

陸遠沒理會戚長風的調侃，從懷里掏出兩冊書，扔在戚長風懷里：“有正事。”

一聽是正事，戚長風連忙坐了起來。

將懷中兩冊書拿了起來，好奇地看向封皮。

只見各自分別寫著《大開碑手》、《肺金六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