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不必多禮。”

樓約相貌儒雅，聲音也極富磁性。

他轉過頭跟戚長風解釋道：“令徒此前在城外協助衙中救助災民，見過數面。”

戚長風了然，點了點頭。

示意陸遠到他身旁。

這時，樓約身后那位站著的男子反倒有些不滿：“戚館主，所謂幾事不密，則害成，您還是謹慎一些，對你我都好。”

陸遠不明所以，但雙方都沒有向他介紹此人的意思。

戚長風卻搖了搖頭：“戚某人的弟子，自然信得過。”

他將陸遠叫進來當然是有一番考量。

樓約身后那人卻反唇相譏：“你那位四弟子也如此么？”

“你！”

罵人不揭短，戚長風一聽這話差點沒背過氣。

“好了，不得無禮！”

樓約適時出言調解。

但誰知此人出言是不是看領導臉色？

戚長風也是人精，臉色緩和下來解釋道:“我這弟子外城貧民，飽受幫會欺壓，又為吳家二小姐所不喜，自然信得過。況且老夫不便出手，若辦些小事還需要這些弟子來做，自有知曉的必要。”

兩人聽罷，才認可地點了點頭。

只有陸遠還一頭霧水:“師父，這是？”

戚長風搖了搖頭:“勿要多言，你且聽著便是。”

陸遠只得躬身站在身后，一言不發。

戚長風這才轉過頭來，接著剛才商談之事:“戚某想知道樓城主的依仗是什么，否則斷不敢用我武館上下無數人的性命作賭。”

“理解，理解。”樓約笑了笑，隨后看向身后那人，“那容我重新介紹一下，這位是羅曲督。”

他轉過頭認真看著戚長風，說道:“戚館主，城衛軍，已經在我實際掌控中了。”

戚長風臉皮一抖。

不是被驚的。

而且樓約竟然將這種密謀告訴自己，那就意味，不會再有拒絕的余地了。

樓約頓了頓，又取出一枚外形奇怪的銅錢，放在戚長風面前。

戚長風看了一眼，更加坐不住:“您已經拉攏了商會！？”

樓約笑了笑:“戚館主自然是識貨的。”

盡管他沒有正面回答，但是答案顯而易見。

這還不算完，樓約又是開口石破天驚:“現在滿城搜查的黃潛，就在我府上。”

陸遠在身后都差點沒忍住。

他算是聽出來了，這位樓城主不聲不響就收服了城衛軍，商會，甚至收留了被姜家追殺的黃家人。

如今又攜勢而來，逼迫戚長風站隊。

戚長風哪還有的選。

戚長風本身就快被吳家吃干抹凈了，會如何選，答案不言而喻。

而樓約要對付的是誰，也別無其他可能，城中還有別的勢力值得這么大陣仗么？

不過，這位樓城主要是贏了，對于武館而言當然更好。

好歹，城主是流官干幾年就要走的，武館傳承總算能保住。

只是陸遠未曾想到，這位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竟然做到了這個地步。

這還是那個城中傳聞的空架子官僚？

戚長風聽罷也是輕輕一嘆。

不知道心中作何感想。

假作權衡了片刻，最后還是有了選擇。

“樓城主需要我們做什么。”

樓約聽了笑了笑，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他捻起桌上的銅錢，慢慢摩挲。

“其實，我樓某人也并不是非要爭權奪利不可，勘磨幾年，回府城乃至京城步步高升更是輕松愜意。”

“若是那幾家人能讓城中百姓安居樂業，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奈何，我親眼所見，這城里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苦了，城外盜匪一天比一天猖獗了。”

“你這徒弟也是曾見過的，躲避匪亂的難民都快把城外擠滿了。”

“我也曾寄希望于，他們能早日剿滅黑風賊，恢復民生。只是沒想到，最后等到的是賊匪越發坐大。”

“你知道我看城外的百姓刨樹根吃，我是什么感受么？”

樓約靜靜地看著戚長風。

看得戚長風愈發局促。

他繼續說道:“戚館主放心，世家勢大，我心中有數，并不會為難你們。”

“如今時機尚不成熟，諸位耐心等待便是，時機一到，我自然會知會各方出手，雷霆一擊！”

“至于現在？當然是要先剪除他們的羽翼。”

“外城的幾家幫會，我稍后給戚館主一個名單，還望館主替我將其首腦一一處理掉。”

“屆時，我控制的幫會，會出面收拾殘局，一舉吃下外城。”

陸遠站在戚長風身后，聽著樓約侃侃而談。

為這位城主的手段打了個寒顫。

這就是讀書人的手段？下手真黑啊。

“但有一件事我得跟戚館主說好。”

戚長風不知不覺坐姿都端正了不少:“樓城主請講。”

樓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您出手歸出手，幫中的財物不可如數取走。”

隨后又嘆了口氣:“眼下春耕是趕不上了，繳出來這批財物希望能多購些糧吧，府城最近的糧又漲價了。”

他頓了頓。

“外城的難民還需等著救命。”

說著，他起身一禮。

戚長風連忙側身避過:“樓城主愛民如子，我戚某人自然不是不知輕重的人，請放心。”

樓約這才坐下，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遞給戚長風。

兩人又交換了信物，約好見面的方式。

戚長風這才畢恭畢敬地將樓約送了出去。

看著樓約戴上帽兜從后門消失不見，兩人才松了一口氣。

戚長風瞥了陸遠一眼：“聽懂了嗎？”

陸遠當然門清，但眼看戚長風想賣弄一番，也是十分配合：“似懂非懂，還望師父指點！”

戚長風正要指點，見他炯炯的眼神，突然索然無味：“你小子，少在老夫面前耍機心。”

“此事稍后待你二師兄一并商談，你先說來找為師什么事吧。”

陸遠討了個沒趣。

整理了一下思緒，說起來意。

言稱得了煉化勁力的法門，對明勁好奇得緊。

戚長風面色古怪得看了他一眼：“你不會是早就氣血二變了吧。”

這小子來問起明勁的事了，按他愛藏拙的慣性，只怕是離氣血三變不遠了，所以才有此一問。

陸遠一噎，還是選擇實話實說：“不瞞師父，我不出兩月，就要氣血三變了！”

戚長風臉上閃過一絲驚喜。

這小子比自己預料中天賦更好！

他入武館至今也就七個月，若是真的觸及氣血三變的門檻，再算兩月，也就是九個月。

比最開始給他設定的目標一年之內氣血三變還要快上三個月！

這是有望明勁的資質啊！

“你小子，就會藏著掖著！”

陸遠無奈，暗自腹誹，若是戚長風知道自己精氣神兼修，已經到達氣血三變，不知道會不會連夜把館主的位置傳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