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嶼山，碼頭。

黑白三角軍旗林立，樓船戰艦一只，衣著清末水軍服的人，隨處走動。旁邊不遠處，是擺弄道具的現代化劇組。

吳孝祖置身期間，有種恍惚錯覺。

他此時一身青褂長袍，背對海岸線，攝像師蹲在地上，鏡頭斜著向上拍攝。

在這之前，徐克還找來百十多個群演，讓他們在海邊擺出練武陣型，迎著初升的紅日，練了好一陣功夫。

“喂，準備拍攝。”

樓船上，一眾機位、群演已經調整完畢。

吳孝祖聽著喊，便也過去。

“靚仔，第一次正式拍戲，緊張嘛？”

攝影師是徐克工作室的人，吳孝祖見過幾次。

“肯定緊張，不過沒事，我演技超級好。”

攝影師只當他是吹牛，笑笑沒接話。

現在要拍攝的外景戲，是他同黑旗軍劉永福的一場戲。

“咦，劉師傅？”

吳孝祖見到黑旗軍扮演者，上前打招呼。

“啊，你是？好面熟，年紀大了，記憶力不太好。”

劉尋，一位老牌配角，看面相得有五十了，他最容易讓人記起的角色，還是《倩女幽魂2》里的國師蜈蚣精。

“上部戲，笑傲江湖劇組，我跟著打雜。”

吳孝祖自我介紹。劉尋那部戲的角色戲份殺青早，所以后面的事情他不太清楚。兩個人聊了兩句，導演便喊準備開拍。

這里戲份，是兩個人對話，然后黃飛鴻收留黑旗軍的水兵。

“都準備好！Action！”

黃飛鴻一下跳上三個臺階，將手里的采青遞給劉永福。

“壯志凌云？”

“俠氣沖天！”

劉永福接過其中一幅卷軸抖開，黃飛鴻手里拿的抖開，便是“俠氣沖天”。

“黃飛鴻，你看，現在西洋的戰艦都滿滿停進了我們得港口。港島給了英吉利，澳門給了葡萄牙，俄國得了黑龍江！連自己的祖宗都保不住了。還派我劉永福去安南。到人家的地方，去跟法蘭西交戰。安南人見了這“吾土吾民”的牌匾會怎么想？”

“來人吶，摘下它！快。”

“慢著。”

吳孝祖上前一步，他此刻的情緒和表情，在共鳴。這些事情，他是“親身”經歷過，此刻情緒展現出來七八分，便顯得飽滿熱切，腳下步伐上前，一開口，一說話，這個人，便立住了。

“大人，現在朝廷朝令夕改，說不定你很快就會調回來。”

他話語中，透著的情誼，仿若是真的盼望劉永福，這位黑旗軍的統帥，能安全返回。

“現在朝廷是非太多，派我去打仗又嫌我兵力多。我走了之后，這幫水師，一定會被解散。黃飛鴻，你是我們黑旗軍的教頭，這些人，你收編他們做民團繼續操練吧！”

“大人！黃師傅！”

眾兵士跪拜一片。

吳孝祖看著這些人，神色復雜，他們都是百戰的好兵，只因為朝廷猜忌，便成了亂世的棋子。

“你們起來吧。”

他轉過身，臉上露出來的神情，是悲憫而帶著共鳴。那是山河不定，而人如落葉飄零的無力感。

坐在監視器前的徐克瞪大了眼睛，攝像機師很老道的把鏡頭對準吳孝祖的臉。他長相上鏡，此時再加上情緒渲染，一時間，仿佛真的是那一位憂國憂民的黃飛鴻，出現在此。

就連同他對戲的劉尋也吃驚，這么年輕，就有這種天賦？

“大人，您放心。希望您早日歸來，到時，我為您擺宴洗塵。”

“黃飛鴻，這扇子上，寫的是我們和洋人簽的不平等條約。見扇如見人，希望我回來時，已經一筆勾銷。”

“咔！”

吳孝祖一下從情緒里脫出來，伸脖子，看著導演。

“好了，過，下一條。”

吳孝祖松一口氣，他雖然兩三句臺詞，可是拿出了十成功力來應對，要是因為他的原因沒過，那就丟人了。

“靚仔，可以的。”

劉尋拍他肩膀，豎起大拇指。

“阿祖！下面一場舞獅戲，有點危險，給你找個武替？”

徐克喊他過去，態度溫和。

“我先試試，不行了再換人。”

吳孝祖可不是怯場的人，哪能上來就用替身。

“行，你注意安全，別逞強。武指呢！家榮！來，同他講戲。”

武術指導，一個健壯的家伙，跑過來，告訴吳孝祖，接下里要怎么演。

“吶，獅子頭會飛過來，你要有一個轉身接的動作，然后舞著獅子頭，踩兩根麻繩，到高處采青。”

吳孝祖聽得認真，不時點頭。這里的兩場戲呢，順序應該是先舞獅，然后才有后面的文戲對話。但是拍攝的時候，順序會因為各種原因打亂，再正常不過了。

“Action！”

舞獅頭扔過來，黃飛鴻跳躍接住，臨場現學的舞獅動作，也有模有樣。

“還能不能上？”

他問身后跟著的獅子尾巴。

人鉆進舞獅頭里，腳踩兩根麻繩，便往上走。他練武出身，腳下功夫不差，兩根麻繩看似危險，實際上繃緊，能支住落腳。

身后的舞獅人，按照要求，在這里錯腳跌落，吳孝祖一裹獅身，整個人撐起獅子。

這里有一個騰空躍起的動作，按武指的意思，是暫停吊威亞做，吳孝祖說可以先試試，動作效果不好了，再上威亞。

于是，他腰馬發力，接住麻繩下墜的力度，人躍而起，動作漂亮利落。

獅子頭咬住采青，一躍而下。

“咔！”

兩場戲份，一文一武。

便沒他什么事了，后面坐在椅子上等待，看著徐克拍這個場景下別的畫面，舞獅、洋船、射擊。其中扮演法蘭西鬼佬的群演其實都是港人，化妝，再加上遠景效果，其實效果看不出太多差別。

吳孝祖坐在那里，思維散發出去想，看著這片搭的景，估摸得有個提前三五天準備功夫。而他們拍戲，真正去用，也就半天功夫。

一天拍攝結束，順利收工回去，天已經黑。

吳孝祖得了通知，海灘外景戲份結束，明天去影視村報道。

徐克還同他擠眉開玩笑。

“明天有大美人哦，早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