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一個地方,果然……
- (日)青柳碧人
- 6字
- 2023-11-10 18:23:36
竹取偵探物語
一
我叫堤重直,是一個混跡于山野之中伐竹做成各式器物的,微不足道的伐竹工。
大和國有一個叫斜貫的村子,我住在村外的一間破草屋里,喝的是河水,吃的是河里的魚蝦和山上的蘑菇、野果,偶爾也吃一點兒小麥和小米。什么也沒的吃的時候就舔幾口味噌醬下酒,然后蒙頭大睡。
斜貫村那些家伙都把我當成怪物,與我幾乎沒有任何交流。這倒正合我意,不用和多余的人說那些沒用的話。
對于我這么一個“人不愿近我,我不愿近人”的人,春天倒是從不缺席,每年按時造訪。草屋四周的竹林里,筍子毫無預兆地一個接一個冒出來。
那天我起身正要出門,門口的草簾突然被掀開。
“阿重先生,起來了嗎?”
“我還以為是誰呢,正要出門干活。”
“還好我來得早。喏,這個給你,小麥和酒。”
他遞給我一個麻布包袱,咧開嘴笑著,露出兩顆虎牙。
有坂泰比良,我在都城當差時認識的家伙。那是我一生中最憋屈的日子。他年紀和我差不多,卻不知為何一直自稱是我的小弟,在我離開都城的時候他也跟了過來。和我不同,他是個招人喜歡的家伙,租住在城郊的一間屋子里,平時會幫忙把我編的竹籃、竹筐之類的換成糧食帶回來。也許是忘不了當差的那段日子,他的腰上總是別著一把形同廢鐵的短刀。
“是去挖筍嗎?”
“我可沒那閑工夫,我要去砍些粗壯的竹子回來做便當盒。”
“好厲害啊!我去給你幫忙吧。”
他二話不說拿起掛在墻上的柴刀就出了門。真是個有眼力見兒的家伙。
“這根怎么樣?”
離開家,我們在竹林坡走了一會兒后,阿泰把手放在一根竹子上問。
“還不夠粗,用來做水壺都夠嗆。”
“可要比這還粗的……”
阿泰四處打量。竹子無窮無盡,可沒一根是稱心的。伐竹是一個考驗耐心的活計。
“嗯?”
一個奇怪的東西出現在眼前,我好奇地上前查看。
“快看!”
阿泰見狀也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根普通大小的竹子,齊人腰處的竹節間竟金光閃閃。
“這樣的竹子還是第一次見到欸!阿重先生,快砍開看看吧!”
我接過阿泰恭恭敬敬遞過來的柴刀,斜刀砍下。
“欸?女孩兒?!”
竹子被砍開后,里面竟出現一個拇指大小的少女,正笑嘻嘻地看著我們。
“這是哪兒呀?你們是誰?”少女開口。
“這里是斜貫村,我叫堤重直,是一名伐竹工。他是我的伙伴有坂泰比良。”
堤、重、直。有、坂、泰、比、良。少女重復道,仿佛在確認什么。
“請您把我帶回家好嗎?”
絕不能輕易答應女人——這是在都城當差那憋屈的三年里我得到的最大的教訓。可是……
“你、你如果不嫌棄的話……”
阿泰立即露出一副色瞇瞇的樣子。我一把抓住他的后頸,離開那根發光的竹子五六步遠。
“你小子這么不長記性嗎?松風讓你吃的苦頭還不夠?”
“當然記得啊!你不也被紅葉折磨得死去活來嘛。”
哪壺不開提哪壺。
“對。所以我們不是發誓了嘛,絕不輕易答應女人的要求。”
“阿重先生,你看那姑娘像是松風和紅葉那樣的壞女人嗎?”
即使看見我們爭吵,竹子里的少女依舊面帶微笑。她身體不大,長得卻貌若天仙,似乎要將我們狼狽不堪的過去一洗而空。
“你別忘了,你的女人緣可是全天下最差的。”
“那就把她帶回你家怎么樣?”
“我家?”
“難道就這么把她扔在竹林里嗎?天可馬上就黑了,你不是說林子里有老虎嗎?她這么小,還不夠老虎塞牙縫的。”
日本怎么可能有老虎?我很無語。不過,日本到底有沒有老虎不要緊,把少女扔在這里,我確實于心不忍。
“女人一旦沒養好,可就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的妖魔鬼怪了。就算為了不讓她成為像松風和紅葉那樣的壞女人,也應該由阿重先生來把她養大。”
雖然有點兒被哄騙的感覺,不過我的腦子里的確已經出現把她帶回家的畫面了。
回家的路上,我對坐在手心里的少女說:
“我叫阿重,他叫阿泰。”
“好的,阿重先生和阿泰先生。”
“你叫什么呢?”
“請叫我輝夜。”
少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