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距離
再說說那種感覺吧,在我遇見虹之前我就有了那種特殊的感覺。我喜歡一個人獨處,但又怕一個人獨處。聽起來有點矛盾,可是事情就是這樣的,我有幾個可以的朋友,但在他們中間我比較沉默,或者說我比較沉默但是還是有幾個朋友。隨著年齡的長大,我越來越感覺到這一點,我喜歡一個人看書,但是絕不會就一個人獨處的看書,我喜歡熱鬧,但在熱鬧的場合里,我總是一個人站在角落。其實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我害怕那種感覺,害怕那種被留在一個周圍無邊無際,沒有任何東西的世界的中心的孤單。后來這種感覺愈加清晰,那應該是在太平洋中心的某一個點上,除了海水,周圍沒有任何東西,無盡的孤獨和無助。
很多時候我都在和這種感覺作戰,初中的時候,我參加了足球隊,放學后就和隊員一起踢球練習,這樣可以盡量減少一個人獨處的時間,高中的時候,我參加了合唱隊,也是為了避免一個人的獨處。但是完全沒用,它無處不在,有時會在我帶球的時候來到,我一個人帶著球奔跑,忽然就會覺得自己好像是在水中一般,四周的一切都隱而不見,有的只是無邊無際的黑色的海面,清醒來的時候,球已經傳遞到了我們的半場。合唱的時候,我也會忽然就覺得隊員們都不在了,我又在那個地方,想呼喊,卻怎么也發不出聲響。唯一的一次逃脫就是和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那些日子,那種感覺象潮水一樣從我身上退去,不留半點痕跡。
我趴在她的身上一動不動,她問我“感覺怎么樣”
“解脫了”
“是徹底的嗎?”
“嗯,徹底的”
那次以后,那種感覺就消失了。我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言詞來形容或者描述這一過程,它是自然的,是水到渠成這樣的貫入我的生活,將以往的感覺從我的身上徹底的滌蕩干凈,就象太平洋上的颶風掃過。
我們一直在床上,幾乎不出家門,整天相擁。
只是生活并不是隨自己的想象而舞的。虹這樣的來了,也這樣的走了,在我的生活中悄無聲息的消失。
也許是愚蠢的自尊,或許還有一些什么,我決定自己可以有另外的生活,虹只是這樣的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又走了,我也應該去找我新的生活。
在虹離開之前,律師事務所的主任就想給我介紹一個客戶的女兒,虹離開以后,為了開始我認為可以的新生活,就沒有刻意的推托,在主任的安排下見了面。對方人還不錯,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是藝術學校的教師,整個外形有點清瘦,但還不至于瘦到做惡夢的程度,總之,是一個各個方面都可以結交的樣子。
我們見了幾次面,好像還看過一場永華的電影,電影名字是記不得了,也沒有什么親熱的舉動。大概認識了2個月以后,我把她帶到了我的公寓,我們很自然的接吻然后,她沒有怎么反對。
更為嚴重的是,隨著虹的離開,那種討厭的,孤單的在太平洋中心的感覺又回到了我的身邊,并且越來越清晰和強烈。
為了趕走孤單的感覺,并且證明我還可以從別的女性身上得到快樂,之后的日子我認識過不少的女性,由于職業關系,交往的社會人物比較復雜,身邊的女性也各種各樣,其中幾個還或長或短的保持過關系,但我都已經沒什么印象,也沒有從她們身上感受到過快樂。我悲哀的發現,我的確已經無法從女性身上得到快感了,沒有任何感覺。
我嘗試著去尋找虹,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徹底的放棄過,但虹就象她的名字一樣,在我的天空絢爛過后,就無影無蹤。她的家已經搬遷,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我去過她的學校,找到她的同學,結果發現,她大四沒去過學校幾天,在領取了畢業證書后就和同學們失去了聯系。
在回憶的時候,有些事情開始慢慢清晰,在和虹一起的日子里,我一直很快樂,那種孤單的感覺也離我而去,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輕松。可是,現在想來,我有去了解過虹嗎?沒有,我不知道她喜歡什么,她有什么愛好,甚至她的家庭我也是一無所知,我只是在那時感受到了自己的快樂。這樣一想,我也就慢慢的理解了虹要為什么離開我。
理解過后是更深的想念,但,虹再也沒有出現。
就這樣,我的生活成了一種徹底的無聊和無奈。
后來我終于開始自己做律師業務,律師的生涯本來就無聊之極,甚至可以說是對靈魂的煎熬。旁人看來我在這一行做的不錯,幾年下來已經小有斬獲,自己開了一個所,在市中心買了兩套中等公寓,車已經從原來的馬自達換成了2006版的雷克薩斯。在法庭上,我準備的很充分,思路清晰,邏輯嚴密,在關鍵時候從不給法官難題。
從大學畢業第一年在律師事務所做助理開始,我就知道了這一切都只是演戲,在中國做律師,其實就是做一個群眾演員,審判這出戲需要我們的參與。作為律師自己呢也認真不得,你不可以對當事人認真,說這個案子有麻煩,那你的生意就完了,當事人只想聽到他想聽的話,你不可以對法官認真,因為結果和你的辯護并沒有什么聯系,而且你的認真有時會結怨,結果就處處碰壁,影響聲譽。甚至你不可以對法律認真,法律隨時都可以變的,在不同的地方你會聽到不同的解釋,都是振振有詞,千萬不能抱著有一個必定正確答案的想法,那樣你必然失敗,而且撞的頭破血流。
既然是群眾演員,掌握了基本的技巧就可以出演,在這個除了人一切都缺乏的年代,我不時的到法庭上陳述一通明知對法官毫無意義的言論竟然也能讓自己享受小康的生活,真是遠遠超出了我自己作為群眾演員的期待。但也是這一點常常讓我的感到有點不自在,房子有了,車有了,可我做了什么?演戲回來,常常覺得生活荒誕不堪,不管是案件本身,還是審判都是虛假難辯的。有時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就是《true man》里面的金.凱里,周圍的人都在看我,我的生活本身就是一場戲,只有我還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