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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六話雪影驚鴻之亂世恩仇

下了一夜大雪,在翌日的凌晨,大雪紛飛,一片白茫,一個似驕陽的紅點在緩緩移動逐漸進入人們的視野,此時狂風大作卷襲肅殺,可那紅點如烈火般越燒越旺,腳下的步子化出一條長道,雪也覆蓋不住,就像這雪地的烙印,雪鷹追隨在他身后的天空,所有人驚之。

這便是廖凡的出身,那個迎雪而來的人是他的父親,和他一起被抱回來的另外一個孩子便是八王爺日后的第七個兒子。

幾個月前,枯庫爾蠟發生了預料之中的叛亂,皇帝在早朝的時候態度淡然,緊張的是下面手握著兵權的皇親國戚和把持朝政的大臣,誰都看的出來,我們的皇帝陛下要削藩了、要集權了,那位新上位的國師,只用了三年,就把皇帝在朝堂的威望給奪了回來,左宰相現在是架在鍋上的螞蟻,要么掙扎著死去,要么規規矩矩的接受突如其來翻天覆地變化的下放。卻有位閑散王爺在這焦燒滾著濃濃黑煙的氣氛里冒了出來,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這場朝堂斗爭本于他毫無關系,現在無論他作何想法,這樣的行為就是烈烈昭告他是左宰相張開陽的朝黨。

皇帝眼睛微微瞇起,他的絡腮肌已經繃緊到可以媲美殿堂的艷美金磚,他十分的不解,眉頭緊蹙壓抑不住怒火,他龍袍一甩猛然站起,手悍然舉起指向那個搗亂了他計劃的哥哥。

“好,就你去!傳兵部,司徒令給朕擬旨。”

國師還想出言勸解,可是望著已經龍顏大怒的皇帝陛下,他知道已經無力回天了,這場精心籌劃了大半年的計劃,熬的那一百零七個夜晚,此刻全部化作灰燼。左宰相張開陽是這次早朝的唯一得利者,他壓不住的狂喜,他在閑散王爺跳出來的那刻確實是認為他傻,幫他化解了這么大一個危機,但逐漸冷靜下來后,他卻也有些摸不透,這位他從來不放在眼里的閑散王爺,此前毫無存在感,現在赤呼赤呼的跳出來,以他把持朝政走向多年的敏銳,已經意識到,皇帝會有一個新的敵人,一匹黑到絕艷的,黑成五彩斑斕的黑馬。

御旨下來的時候,全城轟動,茶館、堂食、平康、酒肆、街坊和衙門都傳的沸沸揚揚,而暴風雨的中心,王府卻如同龍卷風之眼一般寧靜。府內有條不紊的準備著出征物資和應對枯庫爾蠟當地的衣物食品,接著就是藥物,可是閑散王爺軒逸辰卻是準備好多的美酒,都是上等佳釀。沒有人知道為什么他不把重心放到軍務的籌備上,反而在這些享樂的東西上耗費大把的時間精力。杜宇是軒逸辰的護衛,杜家已經六代為侯王府做護衛了,這間宅府換了一位又一位王爺,里面的磚瓦石塊,花草樹木在一代又一代的更替里早就新物易舊主,唯有杜家,好似杜家才是這府邸的真正主人,可是啊,杜家確實只是帶刀護衛。

在搖晃的馬車里,軒逸辰對著在他旁邊坐的筆直的杜宇問到。

“你會支持我嗎。”

“我不會讓人在我活著的時候傷害到你。”

“我的意思是……算了你不懂,你讓車夫在前面的路口右轉,我們先不去枯庫爾蠟。”

“我們會逾期的。”

“我得先接上我妻子,到時候怎么打還得聽她的。”

杜宇這個時候才逐漸明白過來,王爺這段時間來種種的異常,他不再說話而是轉身出去吩咐車隊的車夫,雖然眾人多有不解,但是杜宇慰藉著大伙說一切王爺自有安排。

秋的尾巴逐漸的消失,落葉落下它最后的葉落。守地外是越來越多的反叛軍,這里面有臭名昭著的賊寇,野心勃勃的反叛將領,心懷鬼胎的敵國軍士,還有王爺此次出征的唯一原因——廖文凱。

軒逸辰最近總是會夢到夫子還在那時的場景,特別是他的師哥廖文凱。兩個人拜入山門的日期就隔了一天,這一天就區別出一個師哥和師弟來。窮困潦倒里逆生長出來的師哥和榮華富貴里盡情享受的師弟。這兩個人本不會有太多的交集,即使同門,里面階級區分也是嬌縱恒生,可這并不是夫子想看到的,他傳道受業解惑自是不能困于逾矩,夫子的愿景就是一個天下大公,夫子的夫子,夫子夫子的夫子都在為了這個愿景努力著,山門立世三百余年,名堂是有了,大公,大公還需……

夜里軒逸辰又被夢境驚醒,嘈雜的聲響驚動了在外警戒的杜宇。

“怎么了殿下。”

“沒事,你下去吧。”

軒逸辰點亮了余煌煌的蠟燭,閃爍的搖晃在車窗上來回婆娑成影子。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終還是打算燒掉,原本他什么都可以不管,他求學只是成長階段的一個過程,不是為了生存或者自我意志的實現,更不是為了黎離蒼生,他一個外族子嗣,跟皇位壓根不沾邊,活的守規恰意瀟灑已經是對人生最好的態度。可一切都在山門求學中被悄悄改變,就連軒逸辰本人都察覺不到。

信紙逐漸焦黃,它慢慢扭曲,上面的字似乎在舞蹈,為祭奠升做黑煙……

[吾徒,辰

許久未夜觀,中周四地又燃戰火,明汝將離,有話許說卻無恰亥索性予一書供汝自儒。

眾師兄弟四海通,不知有多少可謹記為師勸勉。

南方戰火初息,然國之根基已千瘡百孔,值此內憂外患之秋,北方諸國又蠢蠢欲動,浩劫將至,吾心憂懼,然此乃世之常道。吾之所授,夜思之竟似有罪焉,天下百姓將遭涂炭,彼時與草木無異,吾心悲痛,常惶惶然。阿軒,汝當何為?常見汝獨于湖邊凝思,所思者何?以汝之身份,難登大位,此汝自知,吾非懼此,實乃憂汝。吾屢卜皆示汝將殞命,待廖展其抱負,汝必于漩渦中苦斗。欲勸汝莫懷濟天下之心,然此與吾畢生所教相悖。殺一人與殺萬千人無異,今吾亦迷惘,不知向來堅持者何。深以為歉,然吾知汝所問之意,河中之魚食蝦,是耶非耶?若汝非魚亦非蝦,則無對錯之分,吾言盡于此。河中之魚蝦幾何?大洲之河幾何?河匯之海魚蝦又幾何?往昔吾斷不致如此憂心,然廖在,川在,吾憂吾諸弟子,是以憂汝。

汝之川師兄唯知讀書,于治國理政一事,乏于實踐,恐將栽跟頭也,其治下百姓亦恐受苦。吾授汝等以理想,然不知此舉當否,此乃一脈相承之事,為求天下太平耳。汝之一生,不知能否洞明,生之長短,又當何以度量。實則吾更愿汝一如既往,不入天下之局,悠游自樂,或再修身養性。汝師兄于汝影響頗大,恐汝未察也。廖者,于汝乃一抉擇之路口,彼之所為,乃其自身之事,然汝若涉入,便關乎天下矣。廖與川,注定行于汝生命之中,且能存于汝生命之后。吾望汝歡愉,山門之地,實非汝之所適,或為汝之緣,亦乃天下之幸,擇汝以開此端。吾久未卜卦,今汝將去,吾乃卜之,準與不準,吾已難見,往后之路,自有命數,汝但隨心而動,若可,切勿沖動。夫子我……哎,罷了,無事。]

許久許久,煙火皆散,軒逸辰眼眸微閉,他的兄弟姊妹眾多,最不起眼的是他,然,思索最多也是他。有時他就在想,如今天子不過是因為先皇立他母親為后成了嫡長子罷了,無實無慧無理,處處受限處處聽于人,先前是把持的臣,現在是幕后的僚。說自己沒有欲望是假的,只不過知道自己何許能力和大局縱云況而而罷。

小半日路程,浩浩蕩蕩的車隊出現在一個小村落面前,房屋井然錯落有致,外觀也甚是奇特,白為底灰為輔,以竹為本木為基茅草修之,每間屋子看起來各不相同卻在相互間不覺得突兀反而有一種相得益彰之感。

杜宇從馬上跳下來,震的身后寶刀嗡嗡作響,隨即村口高大的木質村門不由的亮起燈火,隨行都覺得新穎卻也不過多細糾只說得神奇妙哉。

一個黑衣老者在眾村民的跟隨下緩緩向村口走來。

“恭候多時了。”老者沙啞的聲音響起,低啞深沉的音調在場的每個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杜宇在見到老者步態的時候已然看出此人的功底深厚,在其開口后更是坐實了他的判斷,他在推演如果此時他們群起而攻之自己有多少的護主機會,無論怎樣都看不到生還的可能,因為這時軒逸辰已經歘的跑下車來于老者相迎而去了。

“莫慌,這是我老丈人。”軒逸辰在拉開車簾時便隨即阻止了欲上前攔下他的杜宇,然后再笑嘻嘻下馬車迎向老者。

說來軒逸辰和他老子還真是有點像,先皇年輕的時候在外歷練,征戰四方,在打了一場勝仗的時候忽然對俘虜來的異族少女有了想法,“圣心偶熾”啊,于是乎軒逸辰出生了。如今他在外游玩的時候遇見了多年未見的小師妹,篝火晚會上喝了幾口烈酒,便有了軒逸辰的兒子李柯宇。

“你還知道來!”小師妹從人群里出來給了軒逸辰一腳,在山門的時候,他談不上什么喜歡不喜歡的,但,小師妹的話他都聽,因為他知道小師妹向著自己。

“別別別,傷了身子。”

“要你管。”

“我兒子還在你肚子里呢。”

“就不能是女兒。”

“能,太能了,女兒好啊,打打殺殺的這世道,我還是有能力讓她學學琴棋書畫的。”

“回屋聊怎么樣,外邊冷。”老者微微笑道。

“是是是。”軒逸辰連忙附和。

小師妹身孕四個月了,還是一副霸道相,老者雖是百般勸說也無濟于事,特別就見了軒逸辰之后,小師妹和軒逸辰此間陸陸續續見過好幾次面,算來一月得有三兩趟,有時來去匆匆、有時徹夜長談,每次來都會帶些補品物資。老者并不同意這門婚事,但這里面他左右的機會小,便只能在旁默不作聲的看著,近來他察覺到不對勁之處,也是有所預感,他的心夜夜折磨,許久沒這么難受了,想起去了多年的老伴,村子也諸多事宜處理,心力交瘁,卻不敢懈怠,他想,如果那一天真就這么來了,那么佛怒火蓮的溫一定要狠狠灼上一灼,即使不能將那災厄帶下無間地獄也是要讓其來留人間慘劇。

第二天一早車隊便離開了,好似昨夜是刮了一場大風,吹來了浩浩蕩蕩的夢,卷走了村里的好兒郎。

小師妹在正真離開村子的時候變的沉默寡言起來,和她如此的還有軒逸辰,再有五六日的路程就到枯庫爾蠟了,根據線報,枯庫爾蠟大部分地區都已經淪陷,如果再拖兩天恐怕就連枯庫爾蠟的關隘都進不去了。

叛亂里的廖凱文指揮得當,加上計謀頻出,很快就榮升入十大將之列,他站在高處俯看這些他手底下的士卒,烈日炎炎似火燒散出萍萍白刺的光,某個時刻他恍惚,但前進的路怎能不流血,大魚吃小魚,只是世事規則,思畢他震臂一揮大喊,“勝利!”

底下將士無不沉浸在那股激蕩里。

“勝利!勝利!勝利!”

有人看到即將到來的權力,有人看到唾手可得的香人,有人看到閃閃發光的金屬,只有極少的人看到枯骨的山,更有甚甚少的人看到了江山……唯有廖文凱什么也看不到,因為走到這里他知道自己錯了,可是他想不明白啊,這一切都是按他的意志所行動的,他求公,他也有夫子的意志,求一個天下的公,天子不能給,那么他就自己出,到了如今,他什么都看不到了。就在前天,他目睹了枯庫爾蠟三萬居民的死,這些都是不愿屈服不肯改旗不停反抗的阻礙。按理,這是必要的,三萬人啊,處理不當,就是后方一個驚濤駭浪般的禍患,這些死了就死了,枯庫爾蠟不差這三萬余孽,他們前進的路上不欠這三萬民生,就連這三萬人忠于的天子都沒覺得是多么大的問題,只不過是一個謀劃,一個朝政手段……

川易子得知廖文凱在璃國附和了叛亂軍后就立馬派遣了杖隊,炎陽國君主不滿,他覺得川易子越界了,可是現在炎陽國的變法還得依靠他,所以也只能是按捺不表。

來到邊防線的小師妹已經察覺到了這件事情背后真正的推力。枯庫爾蠟,盆地,可以說易守難攻,但也極具危險性,就在它的旁邊有一條江河,那里還是璃國的防守力量,重兵把守卻不出手援助枯庫爾蠟的守衛軍,如果說,這件事逐漸脫離了掌控,那么在這里面的所有人,大魚還是蝦米都會被水淹死。魚怎么會被水殺死呢,如果是昭昭黃天的鼎中水呢。

星辰又在閃爍,杜宇感到壓抑,好像崩漏的河堤卻在干涸的河床,溫暖舒服的睡塌卻窩著人,如恰同學少年時相戀的旅人,他的壓抑不是來自這邂逅而是,干枯的河床終將住滿大水而河堤無人修繕,臥塌的人終將醒來而無人整疊床被,既是旅人彼時踏上征途又是夕陽的風拂過朝陽的淚殤……

“你……”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我不希望你問,我希望你懂,我心里想的就是你懂,可你一旦問了,即使我知道你懂也會夜夜滴漏心生間隙而最終失去了我對你愛情的貞潔。”

“……對不起……這不是……我……必須要問……因為這關系到……”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那天其實我沒有醉,只是想到了廖,我怕,如果你也死了,我怎么辦,你很像很像我的母親,從小到大他們都是因為我的身份所以對我好,你是因為我是我而向著我。

夫子說我會死,無稽之談,我根本不信命,但你,就是我的命,我常常在湖邊看著那頭的你們說說笑笑,誰會注意湖的那邊坐著一個幽怨的人兒呢。偏偏你注意到了,就像命運的繩索,此刻將我牢牢套住。他們看到的是我顯赫的地位,優渥的皇勢力,富饒的生活,只有你看見了我的孤苦,我笑臉下的無奈。誰都知道你喜歡廖,那又怎么樣呢,伯牙鼓琴,你是伯牙還是我呢,我覺得我我是琴,廖是子期。

這天下與我無關的,但廖是天下棋局意志的開局者,你必定會在浩蕩下消逝,所以我先入了局,想救你于水火。所以你我相愛了,我也知道你對愛的忠貞,現在又不同了,以前我是因為你,現在我是因為廖,我不能死,所以廖得活著,但沒想到,他勢如破竹,枯庫爾蠟他還是去了,那天在朝堂之上我不得不走出了那一步。你想救所有人,終究你會害了所有人。白村,丘父,廖,川,我還有我們的孩子。小師妹,我還會繼續往前走,只是這棋不應該你來擺,夫子從來沒有在我的生命里提過你,我才知道,你就是我,在世事輪回里分裂的兩個靈魂今生今世終于以兩具截然不同的肉體相逢。這樣以我們的結合來看夫子的話才顯得合理……”

“夠了!……軒……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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