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繼續佐證自己的猜想,接下來的時間里,瀾音不斷的嘗試,一遍遍進入精神海……
但很多時候,記憶碎片的烙印是隨機的,一旦被賦予取回的方式就只有生命體的消亡,而且意志只能由高維到低位滲透,換而言之就是螞蟻可以獲取瀾音的記憶碎片,瀾音卻無法得到螞蟻的。在不斷的融煉中,瀾音漸漸掌控切割,他可以把某些強烈的,標識明顯的記憶拿出來帶過去給螞蟻,有時可以是一種生理情緒。同時他也發現,隨著記憶的給予,他大腦的思考意志也會附帶分遣,也就是說在擁有他記憶的螞蟻身上可以看到初步啟靈的生物影子,它們被瀾音賦予思考,這些思考波動不是每只螞蟻都能承受的,它們需要大腦達到一定值域,對于那些個頭較大的螞蟻來說是相對適應的,就像一塊限額的電池,能量不能過度,不然會爆炸。然后,這些有一個不容忽略的問題,思維是從瀾音身上分出去的,瀾音的大腦就是中央處理器,一旦接入過多,系統也存在崩潰的風險,況且,瀾音不具備天才的腦子,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像一壺水,如果需要傾倒的被子過多,那么水壺里的水就越少,留給瀾音思考的能力就越少,如果過度分植,那么瀾音會變得像一個傻子一樣。
在掌握住這些信息時,洞穴內已經沒有了活著的螞蟻,那些新生的卵是幸運的,它們只會沒有意識和意識到痛苦的死去,它們更不會知道,它們的前輩究竟經歷了怎樣的痛苦……
食物逐漸消耗殆盡,瀾音長久以來第一次掀開洞口,一股濕潤的透心冰涼感,他下意識的閉上眼睛,但除了迎頭的分,卻不見其它。瀾音慢慢的睜開眼睛,縫隙逐漸開大,嘔,外面也是黑的,是夜晚,是夜晚,真正的夜晚,瀾音可以看到天上有星星,它們像蠟燭一樣明亮,明明晃晃好像要將他吞沒,不知道是不是仰頭的時間久了,他感到天旋地轉,但他并不忍心,他不忍心就此低頭,只是任由身體傾倒,直到重重摔落在地,腦袋穿來震旦的痛感他才稍稍覺得舒適。看樣子,冬算過去了,地面還有冰,但是不粘腳,只覺得濕潤滑溜,只是冰融化的征兆,但還是很冷,卻不見刀尖,只是刀揮過留下的金光罷了。
瀾音找到一棵化冰的大樹,他順著枝杠爬了上去,尋到一段分叉處,便這樣斜靠著主杠坐了下來,有那么一種強烈的預感,太陽會在他前方的地平線上升起。瀾音不知疲倦,相反,他極大的感興趣,像屠夫看見牛,像饑民望見吃食,像久別的戀人……星星退去,魚肚浮出,這不是死尸,是倒置的海,光線進入瀾音的眼睛,即使有了心里準備,可這樣的強烈還是超出了預期,他的眼睛在地震,他的眼神經在痙攣,這種感覺太奇妙了,他不由自主的抓緊樹杠,強迫自己睜著眼睛,即使大腦不斷的在說,它要爆掉了,它要爆掉了!清晨,瀾音癱軟在樹下,好似經歷了一場激斗,身體疲倦不已,久久不能恢復。病不知道什么時候好的,但瀾音不敢確定,因為現在他也是如此般無力難受。不過那種許久而來的壓抑消失殆盡,心情從未如此舒暢,好似他刑滿釋放,從自己把自己的囚禁中出來,但他繞昏了主次,是生命的囚禁,不是來自理智禁錮。
這個時候,捕魚是最簡單的,瀾音用石塊一點點鑿擊地面,使它開出一個口子,瀾音把自己的手掌縫隙割破,伸到水里,血每流失一點便有成倍的冰冷刺痛進入,這是值得的,很快就有魚出現了,它們發瘋一般在那個小小的冰窩子里撲騰,瀾音沒有急著動手,這些對他來說個頭太大了,他把握不住,忽然,有什么含住了他的手,他知道時機來了,他的手在他看來應當和魚具差不多,絲毫不顧慮傷口在這種情況下可能會出現的撕裂。那魚口被死死卡住,瀾音用力過猛而坐倒在地,他的四腳不斷的登劃冰面,魚群收到了刺激變得恐慌,有那么一條傻不拉幾的時運不濟的魚就這么撲騰到了冰面上,越是撲拉,越是遠離冰口子,只對于瀾音來說是不可多得的福利,然而他并沒有就此松開手,疼痛感加劇,拉扯的越來越吃力,那魚沒一次的掙扎對瀾音來說都是不小的簸震,可是瀾音清楚,這個竭力地山頭一過,魚就會被拉上來。所以瀾音憋著一口氣,在一個魚撲騰的空擋,他抓住了那個凌空的間隙,一個大發力,魚被抓了上來。瀾音將它脫離好遠,來到岸邊,確定魚逃不掉了,才送下手,從魚嘴里抽出,此時他的傷口蔓延到皮甲上了,裂口很大,可以瞧見粉嫩的肌肉。此時由于腎上腺素的緣故,對于痛感的刺激被延后了,現在是處理傷口和包扎最好的時候,不然等等就造老鼻子罪。
岸邊不遠的長條草成了不可多得的天然繃帶,但缺少藥物,瀾音不得不把這個傷口的擔子交給身體的治愈體系,他半握拳,讓傷口貼合,然后嘴配合上左手將長草捆繞在半握拳的右手上……
緩了好久,快中午了瀾音才拖著身體滑行到河對面的另外一頭去撿那條已經被凍的有些硬邦邦的魚,它已經貼合在冰面上了,瀾音接連踹了好幾腳,才把它弄下來。這河道是上邊好幾條小溪匯聚起來的,最初瀾音就是沿著一條小瀑布往下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到的這里,在前面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是他曾經的冬季避難所。生命是沿著河流開始的,瀾音現在信奉著這條諺語,因為他一次次的生命轉折都離不開河流。
波倫亞山已經被漩渦之眼的熱流覆蓋,熱浪似乎也讓波倫亞山脈膨脹不少,但熱浪不會歇腳于此,它還會繼續照顧更多的地方,它們像一批批經過修煉出山來證道的煉士,不斷點化世間。
瀾音將石塊刺入魚身,他用腳和地上的石頭固定住,左手有規律的劃拉魚背,一陣折騰后總算是削下一塊魚肉來,他迫不及待的放入口中,一股凍意直沖腦門,咀嚼直出于饑餓的強迫,但沒咬兩口便忍受不住吐了出來,冰的燙口。緩一一會,瀾音又將吐出來的魚肉撿起來拿到水里洗洗,重新放回嘴里,這次算是好多了,但涼意不改,他一點點的含住,好一會才開始咀嚼,逐漸變得上頭,越來越快,突然,牙縫傳來刺痛,瀾音知道,是魚刺扎到了,那肉吐出來不是,咽下去又不是,最后嘩啦子止不住的流,牙齦也出了血,瀾音用手指將肉掐出來,放到稍微干凈一點的地方,然后摸索魚刺的具體位置,來回試探,找角度和力度,一番折騰才將魚刺拔出。
那魚肉卻也變得囂張跋扈起來,瀾音是左右為難,他看著岸邊的石塊,他意念一動,便有了想法,他找來大一點的石塊打底,圓潤一些的石塊輔助,他把魚肉放上去,就是一陣搗,力度逐漸熟練,他開始把握節奏,使得魚肉刺剛好被剔除而魚肉不至于爛乎乎。他抓起魚肉,由于心里作用還是大量了一番,放到嘴里,舌頭試探了個便,卻也不敢咬,只是囫圇吞下,直覺一股冰涼滑入,一陣寒意散發,隨即一陣抖動,便沒了后文,沒有很特別的味道,可能是被冰意壓制了罷。如此炮制,瀾音很快解決了一條魚,內臟不吃,他包裹上葉子壓到石頭下,另外一條魚他用草掛到了他休息的大樹上。
傷口的痛感越來越劇烈,火燒一樣,后半夜,他小小的發了燒,可能是身體在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里又再度進化的原因,他熬了過去。身上的干草在第二天清晨被瀾音推開,這是他夜里的被子,當不需要時便又變回會讓他癢搓搓的草片。瀾音想解開傷口看看,可是上面已然結痂,糊滿了血漿混合物,些許用力便會繞心的痛。
他從樹頭上坐起來,提上那魚,便開始往草從茂盛的地方走,他在找螞蟻窩,他需要重新建立起他的軍隊,碌碌了一上午后,他有些驚訝,這地連螞蟻都少見,便也只能尋路回之前的紅火蟻巢穴一了,那本來就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現在經過磨礪又掌握了些本事,是時候奪回權利了。不過,迷路不可避免,因為這冰玲玲的世界感覺走到那都一個樣。起先他向下游走了許久,到傍晚才發現,河面越來越寬,方向走反了,他應該往高處走,尋上游去。第二天忙碌一天只回到出發的地方,況且魚已經吃完了,總不能把左手也搭進去再弄魚來吧。
這時他才想起釣魚來的本事,之前不吃的魚剩還在石頭壓著,這說明附近沒有猛獸,暫且安全。他尋來枝挑,編輯長草,設置小木棍倒鉤,固定上內臟,又尋來好開口的冰面……不過這次開鑿確實費勁的多,不過好歹開出來了。這魚餌不見有他的手好用,可是也是來魚,如此說開,是比手實在。這日上了三條魚,條條有半個他大,瀾音就此打算多備些糧食,也只有這段時間魚好上,等冰雪大消融之后,這樣的機會便沒有了。折騰了五天,有十幾條處理過的魚,瀾音用兩條長樹枝卷上長草做了擔架一般的東西,魚肉在上面捆著,輕的一頭兩根樹枝束在一起,瀾音拖著它們,也是方便趕路。
但沿河而上,卻也見岔河道口,瀾音推想,記憶中不見自己趟過河水,所以當是順著不斷路的著一條外道。于此又是走了一天,卻發現連地形都是陌生。瀾音想,當時自己身體迷糊,或許沒注意呢,心有疑慮卻也是又走了半天,發現了遠處的斷崖和逐漸陡峭的山地卻才確定走錯了,只得沿路返回。
來到岔河道口,他無奈的趟過河水,沿著小一些的河道往上,卻也覺得陌生,可是像,上一條知道錯了,都走了將近兩天,如果這個走半天就反回了,是對這條路的不公平,他覺得自己應該兩碗水端平。他并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的思路差異,在這樣的環境里,獨自一個人生存久了,便處處覺得,這些山啊水啊變得像異形態的人。不過好在,由于這樣的思路,他尋到了原來的地方,所謂負負得正,也是不管黑白,抓到老鼠才叫好。
魚肉剩不多了,勉勉強強能吃一頓,瀾音逼近紅火蟻巢穴一的時候,發現外面的巡邏隊沒有,他便沒有著急找巢穴的突破口,現在首要還是住所和食物的問題。
瀾音按著記憶里的路,摸索著來到了小瀑布,那里的河水解凍了,瀾音下水找水生甲殼,零零碎碎的只要幾個,他一路沿河而上,來到了瀑布下方,這上面下來的水流比河道里的溫度要高上一點,雖然零零碎碎,但好歹是范圍尋的大,湊數的也是可觀。上了岸,瀾音直覺腹痛,是在河里呆的久了,刺激了身體,瀾音來到樹后邊一瀉千里,腳本來就冰的沒了活絡,卻又頓的久,一時間竟然不能起來。可是身體已經做出上生的動作,只覺得失衡,要倒下,歪側的方向是右邊,下意識的,半個月來不曾動過的右手下意識撐地,只聽咔吧一身,拳頭上包裹的硬痂破裂,一陣刺刺麻麻傳入腦海。
“啊!”
一身長嘯,瀾音幾乎暈厥,恢復平衡后,瀾音急忙檢查起右手來,他抽絲剝繭的解開曾經束縛,一塊塊的結痂從手上脫落,像是脫模具一般,最后露出右手的真容。好消息是,傷口好的差不多了,壞消息是因為養傷加上長久以來不動彈,右手掌變得僵硬無比,伸屈困難。瀾音也是擔驚受怕起開,折騰了好久才有些許知覺,康復訓練便也混合在復軍大記里被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