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陳氏肉鋪。
自陳崇虎叫人把消息放出去以后,他是肉鋪的門檻都顯現叫人家踏平,來貢獻消息的人絡繹不絕。
雖大都是些渾水摸魚的,提供的都是些模棱兩可的消息,那也不乏有真正消息靈通的,總歸是有些有用的消息。
陳崇虎將這些消息都匯總起來,又一一與孫傳東交給他的那份圖對應,果然發現了孫傳東所說的蹊蹺。
孫傳東給他的圖,是一份附近幾個鄉縣的大致地圖,上邊每個丟孩子的地方被他點上了一個墨點,丟的多的地方便是密密麻麻,丟的少的地方便看著稀疏,如此一看,便是一目了然。
絕大多數的孩子都是鄉村中丟失,反倒在各縣城中很少有傳出孩子丟失的,哪怕偶有丟失,也并沒有詭譎的跡象,排除共犯的可能性。
而在這各鄉各莊都平均的大趨勢中間,唯獨有一個地方格外可疑。
在整個鎏山四周的村莊,丟孩子的概率明顯要少的多,只稀碎的分散著幾個墨點,怪不得孫傳東疑心說是兔子不吃窩邊草,這般跡象確實可疑。
正在陳崇虎獨自思忖的功夫,一個伙計推門進來,開口說道,“虎爺,外面又有人尋你,說是有重要消息要告訴您。”
“放他進來。”陳崇虎回過神,點了點頭,合上了手上的地圖,說道。
那伙計點了點頭,扭頭朝外走去,不多時,便領著一個高個漢子走了進來。
“曹五?”陳崇虎一愣,隨即一樂,“我聽人說你害了病,還準備抽時間去看看你,你卻先來了,你爹身體怎么樣?”
“勞您掛念,托您的福,我爹他這些日子的精神,吃飯也香。”曹五說話時猛喘幾口氣兒,差點嗆到自己。
“那就好,你莫急,慢慢說,你說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訴我,是甚么?”陳崇虎頓了頓,問道。
“虎爺,我聽人說,您正在追查最近的孩童失竊案,還聽說這孩童是失竊與什么小人兒有關,”曹五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倒是有條線索。”
“你說。”陳崇虎點了點頭。
曹五也不磨嘰,當即便將自己遭遇魯三問后,大病一場,以及他的木偶活靈在城中演出,一五一十的全向陳崇虎說明,還添油加醋的加了不少自己的臆測,情真意切,情緒激動。
……
“真的,虎爺,我當時見到他,就覺得他不是個省油的燈。”曹五深吸一口氣,“您看,您昨兒個才回來,那姓魯的跑江湖便著急忙慌的離開了槐縣,依我看,定然是做賊心虛!”
“竟有此事?”陳崇虎沉吟片刻,又追問道,“你可看清了,那姓魯的漢子朝哪面走了?”
“我看的真切,那漢子分明朝鎏山那邊去了。”曹五印象深刻,斬釘截鐵的回到。
“鎏山……”陳崇虎皺了皺眉,心里一驚,立馬開始翻找起堆放在一旁的記錄。
這么一看,果不其然,這幾日,縣城中果然還有孩童失竊,心里不免對曹五所說的信了幾分。
“宋老彪,”陳崇虎朝著一旁喊了一聲什么,“你去領著小五取一條那畜牲的腿,我出門一趟。”
“欸,好嘞,交給我便是。”宋老彪忙答應一聲,忙拍胸脯保障。
陳崇虎交代好了事,隨便披了件外套,蹬上鞋,直接離了肉鋪,朝著鎏山的方向去了。
…………
鎏山腳下,官道旁一茶肆中。
一方臉漢子拉著一精美的木頭車子,尋一桌子坐下,招呼道:“掌柜的,沏一壺牙淋來,潤潤喉嚨。”
“得嘞,您稍等。”
掌柜的一聽人,便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尋常人,當即不敢怠慢,趕緊燒水沏茶。
這所謂牙淋,就是碎茶葉,沖完以后把沫子濾掉,也不管什么頭茬,二茬,就是多少有點滋味,價錢便宜,算是跑江湖人的黑話。
這年頭兵荒馬亂,沒點本事,誰敢把腦袋別褲腰上,四處跑江湖。
掌柜的沏好茶,親自給人家端了過去,還額外添了一碟茴香豆,里外不叫人挑出毛病來。
送完茶,掌柜的回茶棚里,忙活了一圈,猛的一拍腦袋,這才想起自家外甥今天叫姐姐放在這里,準備招呼一下他,別讓他靠近了江湖人,卻一下子不見了他侄子的蹤影,心里一驚。
……
魯三問這邊端起茶,抿了兩口,呼出一口熱氣。
隨手往嘴里扔了一顆茴香豆,魯三問實在沒忍住,又把自己的木偶車拉到近前,小心翼翼的打開箱子,掏出一個木偶,又取出銼刀,慢慢鐫刻著上面還未完成的細節。
“真好,又多了幾個,等這段事兒結了,再做幾個,管能唱出大戲。”
魯三問這般想著,心里歡喜,一時間動作更是小心翼翼,看一下木偶的眼神,簡直像是看情人一般,濃烈而熱忱。
……
“哇,木頭人兒!”不知哪里來的一個小孩,猛的看見了魯三問手上的家伙,指著那木偶,喊道。
那孩子說著,噔噔噔,直接就跑到魯三問的近前,一臉新奇的看著木偶。
魯三問皺了皺眉,看了那孩子一眼,不自覺的拿木偶離他遠了一點,似乎怕被他碰到。
“這不是木頭人,這是木偶!”魯三問解釋了一句,又頓了頓,沒話找話的補充道,“天工木偶!”
“哇!”那孩子的眼里簡直冒起了星星,“叫木偶嗎?真稀罕,這衣服簡直像真的一樣,怎么做出來的?”
魯三問神色一振,驚喜的看了一眼的孩子,忙到:“你也喜歡?嘿,真有眼光,我跟你說,這可是只有能工巧匠才能做出來的,里面有活靈的天工木偶,必須要用上好的木頭,先陰干一年,然后再用油浸一年,用牛骨膠,麝香,朱砂,研磨成粉浸泡,然后再陰干三年,才能當材料,至于其中手藝,更還有好些講究…………”
魯三問一說起木偶的事來,簡直滔滔不絕,真的仔細的給那孩子講解起制作木偶來,那孩子居然也不厭倦,認真的聽他講著。
魯三問越發覺得驚喜,頓了頓,居然從身旁掏出一塊小木料來,叫那孩子親自拿銼刀,試驗一番。
那孩子也是心靈手巧的,握刀的手也穩,魯三問看在眼里,只覺得異彩連連,不由的升起了愛才之心。
“叔,”那孩子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眼巴巴的盯著木偶,突然問道,“你說你這木偶能自己動,能叫俺見識見識不?”
魯三問一愣,先是猶豫片刻,隨即像是下定了決心,四下里看了看,見人不少,便壓低聲音,“叫你看看可以,這里眼雜,你跟我過到那邊,我叫你看看真的天工木偶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