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是閑聊侃大山的時間。

一眾新人，在表達了對于方大藥師的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的敬仰之后，為了回報，紛紛講述平生見過聽過的那些新奇有趣的事兒。

這也正是方哲需要的。

雖然來到此世后，前后已經鏈接了好幾個人，但對于這個世界的很多認識，很多很常規很普通的認識，他可能還是缺乏的。

而那些信息，就廣泛地分布于這些大漢零零星星的講述中。

時而被方哲所獲取。

甚至聽著聽著，方哲都在想自己的世界融合度是不是要提升到100％了。

但與空間一感應，卻發現還是98％！

嘖。

掃興！

方哲不知道那缺失的2％，到底怎么才能補齊。

就像玩掃雷玩到最后，明明已經快要過關了，卻還是有那么一個兩個點兒，不能確定。

就……

就挺無語的。

不到最后，這也不能說過了啊。

說不定一下子，就徹底大崩盤了。

前面所有，皆作徒勞。

那可是麻子不叫麻子，也不叫坑人。

叫月球地表。

簡稱表。

去年買了個表的那個表。

飯也吃了，天也聊了，眾人被美食和聊天帶起的情緒，也在慢慢回落，和越來越深的夜，一起走向靜謐。

方哲來到自己的帳篷。

這次他的待遇有所升級，一人獨占一個帳篷。

而且還是被其它的帳篷，圍拱在中間。

不管有什么野獸想要夜襲，都必須先突破其它的帳篷，才能來到他的面前。

當然如果有什么飛行獸從空中展開突襲，那方哲的帳篷就太顯眼了，被一圈圈圍在中間的，最適合作為目標，也最可能有著大收獲。

戰爭中，那些百萬軍營直取敵首的行動，選的也都是這樣的目標。

和這些大漢在一塊，方哲就不方便進入空間了，不過這并不影響他從空間中取了一杯長生液，慢慢飲下。

方哲沒有進入空間。

只是手中突然多了個盈滿的杯子而已。

而后，杯子空掉。

再然后，杯子消失。

如魔術。

前世，但凡想的話，方哲會成為一個最偉大的魔術師。

而且他的魔術，千年萬載，都無人可以解密。

坐在充作床墊的地毯上，方哲開始了今天的修煉。

他本以為修煉效果會不怎么好。

因為之前一直都是在空間進行修煉，而在空間中，由于絕無任何干擾的緣故，方哲的心神極其放松且平穩。

按照法訣以及從許純華那里獲得的修行常識所言，那也是最好的修煉狀態。

而今夜，第一次在外面進行修煉，方哲的心神不可避免地稍微有點懸著。

不是擔心什么事，而只是做不到徹底放松。

不過，才剛運行法訣不到兩分鐘，方哲就愕然了。

愕然到他差點停止了法訣的運行。

因為伴隨著法訣的運行，一種相當明顯的熱流出現于身體中！

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昨天在空間中修煉時，還不是這樣的啊。

難道一天時間，就出現了這么大的進步？

方哲很想立即進入空間中試試，看看到底是他進步了，還是單純因為在空間中和在這外界的修煉效驗不同。

但他不會打破自己立下的規則。

說不進去，就不進去！

在附近有其他人的情況下，絕對不進去！

雖然理論來講，他獨處于這封閉的帳篷中，又是暗夜里，小江他們那些人不可能發現他的異常。

但這終究不是萬無一失。

而在這件事上，方哲要的就是萬無一失！

也因此，方哲按捺住心中癢癢的心思，同樣也按捺住新的修煉效驗帶來的身心反饋，而是把這些全都拋開，只是自顧自地，慢慢地，緩緩地，運行著青元煉氣訣。

像微風拂過大地，絲絲縷縷吹拂。

像花蕾正值綻放，層層瓣瓣舒展。

是動態的，是有形的。

但其實，也是靜態的，是無形的。

一切俱皆處于冥冥杳杳、發與未發之間，似靜實動，似動又靜。

但在這一種纖細幽微的動與靜之間，某種感覺，卻又是那般的真實且不虛。

用道德經中的那句話來形容，正是，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象名混沌。

物名清濁。

方哲身體中，像極了混沌未開之天，而那運行著的青元煉氣訣，就好像是一把開天之斧，所到之處，有物從混沌中化生。

其化生之物，一名為清，一名為濁。

濁，暗沉不可察。

清，卻如晨曦，如朝露，沉浮于那片混沌之中，它的存在，不止自身顯形，同樣也使得那混沌跟著一起顯形。

方哲的身體內部，好像明亮起來。

不是視覺，而是感覺。

他感覺一點點的微光在身體中浮現出來，然后微光越來越多，形成了如霞如霧般的輕紗，再然后，那輕紗簇聚著，形成一滴滴的……

露珠。

晶瑩剔透的露珠。

露珠在混沌的干枯河床上滾動，滾著滾著，就融入了進去，復化為無形。

但總有新的露珠在不斷生出。

而就在這露珠的不斷融入與不斷生出間，方哲慢慢地，失去了所有的感覺，物我俱忘。

等他睜開眼來的時候，卻發現，天色已經亮了！

在空間中時，他從來都沒有修煉這么長時間！

不過，這一次的情況也不好說，到底是從昨晚一直修煉到現在，還是修煉著修煉著，就坐在毯子上睡著了，方哲也分不清。

方哲緩緩起身。

腿有點麻。

不過也只是稍微有點麻，在起身的過程中還感覺到麻，在站好之后，便已經是完全恢復了。

“方哥，醒了啊，早啊！”

小江半蹲在不遠處，好像在扎馬步，看到方哲走出帳篷，這般招呼道。

“你這是干啥？”

方哲好奇。

“練武啊！”

保持半蹲的架式不變，小江向身體兩側平伸出兩只胳膊，似乎是在向方哲展示他的強壯有力。

“你這胳膊上能站人不？”

方哲道。

“啊？啊？”

方哲哈哈一笑，出了這帳篷組成的營地，留下一臉懵圈的小江。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

二十三位新人，也俱都習慣了每天的飲食，然后有一個算一個，打獵的興致全都高漲。

方哲的日程則在平穩中推進。

白天采（摸）藥。

晚上修煉。

修煉的效驗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宏大。

從草色遙看近卻無，到泉眼無聲惜細流，從大珠小珠落玉盤，到滿川風雨看潮生。

進入大峽谷的第十一天。

方哲才剛剛完成把兩種新的藥草收入空間。

這一晚修煉的時候，卻忽然地，意料未及。

他的第一條脈，好像，好像……

好像通了？

說意料未及其實也不全是，畢竟之前的修煉效驗已經是那么明顯了，早就山雨欲來風滿樓。

只是，方哲真正意料未及的，這才是進入大峽谷的第十一天啊！

他的定向采藥工程才剛剛開始，用以輔助通脈的養元丹還遠未到合藥的時候，這第一條脈就已經通了。

是不是，是不是……

方哲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既覺滑稽，又覺尷尬。

然后這兩者一起合并成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