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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棟閃著淺淺光芒的建筑矗立在我們面前,上面正寫著【食堂】二字。
它是這所學校中,此刻唯一一棟沒有畸變的建筑。
我想起林老師曾說過老師不在學生食堂吃飯,他們有自己的教師食堂。
我又想起,我們一同去往食堂,而林老師卻從食堂門口的小徑離開。
面前的這座建筑,正是教師食堂。
許多線索在此刻都交匯在一起,原來【食堂】指的是這個教師食堂。
可此時卻傳來“嗚嗚——”的風聲。
我循聲望去,在教師食堂的邊上也閃著一處微弱的光芒。
因為食堂更為龐大的體積和更盛的亮光,故而差點忽略了一邊的微弱光芒。
我慢慢走過去,隨之而來的“嗚嗚——”聲也越來越響,越來越瘆人。
真是如泣如訴。
忽而,遠處的黑暗竟恢復了正常的場景,遠處天空是五彩繽紛的霞光交映,夕陽的余暉映在我們面前閃著微光的物什上。
目光聚焦在眼前的物什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個鼓起的小丘。
當我們逐漸走近,才發現這里的小丘規模龐大,竟延綿千里幾乎望不到頭。
我下意識回頭,卻發現除了那座寫著【食堂】二字的建筑外,只剩下一望無際的無數小丘。
天空也延續了剛剛所見的霞光與余暉,但這里此刻好像變成永恒世界。
余暉沒有再繼續下山頭,而是定格在空中不再下降。
我以食堂為中心,繞著走了一圈檢查四周的環境。
終于在東南方看見一個異物。
那是很小的一個小黑點,但在排列整齊的一個個小丘中,雖然很小卻十分顯眼。
我們趕緊向那跑去。
隨著我們逐漸接近,一個躺倒在小丘上的高大身體映入眼簾。
他的身上都是鞋印,身上的校服此刻已經破破爛爛,黑色中山裝的幾顆扣子都崩開,露出里面灼眼的傷痕。
更顯眼的是,那里面還有一個白色的裹胸,但上面遍布劃痕,殷紅的鮮血染了一片。
一頭過腰的長發此刻被從中截斷,剩下的長發散落在他的身周,在小丘上,好像小丘露出傷痕流出的汩汩鮮血。
躺著的人正是胡云。
我立即上前想喚醒他,卻發現他已經沒有了鼻息。
布袋此刻都是刀痕,露出里面被撕碎的東西。
我將它們一一收集起來,拼在一起。
那是一張畫,畫里的女孩兒有著一雙很特別的丹鳳眼,仿佛有生命般目光如炬地盯著畫外的一切。
她正在一條長椅上,身著雪白的旗袍靜靜凝望畫外。
與我之前在霧里世界看到的畫中人,是同一張臉。
畫得很傳神,以至于我總覺得她的眼神仿佛有生命。
腳下傳來物件掉落的聲音。
我低頭循去,是一枚熟悉的小球。
手摸向校服口袋,那破了一道口子。
之前在迎新會結束時意外獲得的小球一直在口袋里,我忘記它了。
我撿起它。
打開后一段不知所云的內容呈現眼前。
【亞廠雙人正心跡,口中玉寶戎甲護】
看完我順手將它折起來放在外衣胸口口袋里。
因為撿球我此刻正蹲在胡云的身體旁,剛剛注意力都集中在紙條上。
此刻余光才發現,那條纏在胡云軀體上的裹胸被扯下纏在了肚子上,而胸脯正暴露在眼下。
那是一對挺立的半弧狀胸脯。
是一對不該在男生身上出現的胸脯。
上面也有幾道刀痕印,血液早已凝干,變成可怖的紋路。
它們仿佛一個奇異的圖騰,繞行在這對乳房上。
我看著那紋路,愈發覺得眼熟。
但不等我多想,忽的身后出現撕裂聲,我們回頭看到身后遠處的空間逐漸裂開一道口子。
從那口子里正滲入詭異的黑暗。
撕裂處正是我們進來的地方。
從那里涌入很多嘈雜的聲響。
許多人嘶喊著從縫隙的黑暗中逐一現身,好似身后有什么極其恐怖的存在正追捕他們。
原本仿佛時間停滯的空間此刻忽而恢復了時間的流逝。
凝固的夕陽迅速敗退在遠方的地平線下,只是轉瞬星河萬里就遍布漆黑的夜空。
與此同時,整個空間都在坍縮。
我們與中間那座食堂的距離仿佛縮地成寸,眨眼我們就擠在它的墻角。
裂縫越來越大,里面的人也一個個即將從里面出來。
我當即拉起任間的手沖進【食堂】里。
進去后仿佛進入另一個空間,瞬間絕斷了外界的一切聲響。
里面此刻人聲鼎沸,到處都是教職工。
讓我差點覺得外面方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夢幻泡影。
里面有幾張熟悉的面孔,我看到了林老師還有蔡先生。
但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了那面鑲在墻上的鐘。
這個食堂的正對面與學生食堂一樣,都掛著一面鐘,鐘面上也有一個字。
但學生食堂寫的是【地】,而這里的寫的是【天】。
我想起那枚答題獲得的小球,里面寫著【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信息連在一起了,但還差點什么。
林老師正坐在我們面前的桌子上,他面對的是蔡先生和另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他們正嚴肅地聊著什么。
見狀我就拉著任間走近,可他們卻置若罔聞。
就好像看不見我們似的。
林老師:“時局動蕩,我輩當自強,我泱泱大國之男兒應挺身而出!”
蔡先生:“之民說得在理,革命是時代的趨勢,但沒有力量之前,一切尊嚴都不配擁有。”
西裝革履的男人思忖一會兒,將外套脫下:“雖然林生說得對,但局勢如此,我們像螻蟻,小小力氣不過以卵擊石?!?
林老師:“陳先生,雖然我們的力量微薄,但千里之堤潰于蟻穴,水滴石穿,只要我們付出一點力量,我相信,我國家之棟材都會傾力而上!”
西裝革履的陳先生深深凝視著林老師,良久,他起身提起西裝外套,仰頭大笑轉身離開。
忽而,我看到墻上的指針飛速轉動,很快就繞完一周,再次回到三點十五。
這會兒身后的大門打開了。
大剛渾身是血,邊上還有兩個臉色不太好的玩家,身上也多少掛了彩沾上血跡。
他們看到在桌邊的任間和我,臉色一僵,但隨即就警惕地走到另一邊安頓了。
食堂墻面上的鐘面指針仍在飛速轉動,但從窗戶看向外面并沒有任何的光線變化。
簡直像,另一個獨立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