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可想象中的痛苦并沒有到來,我睜開下意識閉起的雙眼。
竟發生了難以想象的事。
好像一切都靜止了,我感受到外面紅色的月光此刻像有生命般盈滿了整個祠堂,它們包裹著我讓我緩緩下落。
托著我下落的東西,給我一種奇異又熟悉的感覺。
我落到一處柔軟的懷抱中。
在跌入那個懷抱后,好像許多的疑問都豁然開朗,無數苦楚在此刻也都得到了安慰。
我抬頭看向這個懷抱的主人。
祂從神壇上步步走下,周身散發著奇異卻并不灼眼的光芒,我看不清祂的臉。
但看著祂時,讓我逐漸為之著迷,甚至要陷入癲狂。
祂低頭像在對我笑,接著我就看到那熟悉的斗笠出現在祂的頭頂,將祂看不清的面龐遮得嚴嚴實實。
我也逐漸從癲狂的狀態抽離,恢復了神智。
剛剛那種感覺其實挺爽的,但想到即將失去理智的自己,還是有一點后怕。
原來繡帕上那一句“回家”,就是回到祂的身旁。
所以在他身旁時,我就破除了循環,我就能安然度過無數個夜晚。
吾心安處便是故鄉。
在祂的懷抱里,我看到“蘇月”睜大了眼睛,目眥欲裂,看到萬天萬念俱灰仿佛看到了萬分驚懼的存在,看到宋銘的魂魄竟凝成實體般紋絲不動。
隨著祂帶著我逐漸往外走,帶我慢慢向天空升起,我看到了宋府的形狀,那是一個莫比烏斯環,隨著逐漸變高,我看到了整個世界的樣子,它是有邊界的,這是一整個八卦陣。
我周身一直被若有若無的游絲包裹著,它們使我在高空中也沒有壓力溫差和氧氣之虞。
眼看越來越高,或許很快就要飛離這個世界,我忙扯了扯祂:“神啊,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祂低下頭,就像任何一座神龕看著前來祭拜祂的人那樣,示意我接著說。
“可以讓我回去帶回朋友,手刃惡人嗎?只是,可能需要借助您的力量。”
祂開口道:“任間會陪著你的。”
“任間不是您的化身嗎?”
“只要你想,我可以是任何人。”聽到這,我又想,或許祂與那其他的神龕是不一樣的。
我還沒來得及細品這句話,就發現眼前景物一轉。
此時的我,還在庫房。
我忙打開全息屏,是七月初九。
宋府還在循環里的日子。
我繞開屏風,正要推門,卻忽的一個激靈。
七月初九,我不應該在山洞的石床上醒來嗎?
我應該,還沒遇到任間才對。我回頭看向精美的屏風,和擺臺上的古琴,它們卻仿佛記憶碎片正待我抽絲剝繭。
我推開房門,天空是一輪熟悉的月亮,只是這次,它好像提前染上了殷紅的血色。
我看著它,此時也不再感到詭異或是恐懼,心下只覺安寧。
透過院間池塘的水,我看到一張帶幾分英氣的秀麗臉龐出現其中。
尤其右眼眼下那顆淚痣,讓這張臉更帶一絲憂郁。
原來,我要救的人,是我自己。
這個被困在現實的囚籠和幻想的陰霾中的白子君。
遠處是張燈結彩和熱鬧嬉笑,我踏出后院,身后是血月的光芒大盛。
出去后便是正廷,所有人看到我后都一臉訝異。
而我不多看他們一眼,直直走向看到我一臉驚喜的蘇月,準確的來說是看到我頭頂紅色的LV.99而一臉驚喜。
我拉起她便向外走去,她雖不知所措但也并無抗拒。
接著,在一眾人,包括臺上那位假道士詫異的目光中,我將懷里的蠟燭點上并扔在坐席之上。
神的火苗,是不會熄滅的。
在七月初七我爬上神龕時,祂的肩上出現的蠟燭,看起來更像是特意給我的。
因為彼時我一拿起蠟燭,腦中就流出使用它的方法。
我沒有回頭看那些烏合之眾,身后是慌亂又喧鬧的尖叫聲和手足無措。
蘇月看向我:“你也是玩家是嗎!”
我將繡帕交給她:“拿著它,很快噩夢就結束了,就能回家了。”
當我被那團名叫哈斯塔的混沌包圍時,我聞著祂身上熟悉又令人感到虔誠的氣息,就像任間的那個冰涼的吻,就像庫房角落的那盞香,就像一直在我身邊的一方繡帕。
說完我沒顧蘇月的追問和炙熱的眼神,以我能拿出的最快的速度。
我奔向那里,宋家祠堂。
奔向我的家。
扶著祠堂門框的身體上氣不接下氣。
分明是夜晚,沒有點燈的祠堂在此刻卻是光芒大盛。
那是天上血月的顏色。
透過它,我看到,在神壇面前的棺材里,一個人正緩緩起身。
沐浴著血月的光芒,他像是從血池中剛出來的異獸,周身隱隱蘊著一層薄氣。
我不顧紊亂的呼吸,不顧雜亂的思緒,一鼓作氣奔向那里。
“三娘?你怎么……”他有些意想不到,我第一次看到他眼里不是玩味的笑,閃爍著的是驚喜。
我毫不猶豫抱住那一抹濃烈的墨色:“我們回家吧!”
穩重的聲音緊隨其后,聽不出情緒,但勢若千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