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凌煙殿

清晨的第一縷日光照在凌煙殿上，三年一次的科舉也落下帷幕。

手持白玉笏板的文武百官站在大殿兩側(cè)，大殿中央則是三百六十名神色緊張的新科進(jìn)士。

唯獨狀元郎蘇仁，神情自若，意氣風(fēng)發(fā)，俊秀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緊張。

十五年的埋頭苦學(xué)，一篇《縱橫》換得今朝的狀元。

與蘇仁相對的意氣風(fēng)發(fā)相對的是，朝堂之上神情各異的文武百官。

“這次的科舉，真是出乎意料啊……”

“是啊，這次清河崔氏、瑯玡王氏的這些氏族可真是丟大人了！”

群臣無不小聲討論著，站在最前面的世家大族的臉色更是陰郁。

這一切都是因為這次的新科狀元是一個庶民！

自大乾立國以來六十三位狀元郎都是，也必須出自世家大族！

就算是力排眾議創(chuàng)立科舉，想要讓寒門庶民進(jìn)入朝堂，打破門閥壟斷的太祖皇帝也沒有辦法打破這個‘規(guī)矩‘！

狀元永遠(yuǎn)出自世家大族！

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所有人！

世家永遠(yuǎn)都在寒門與庶民之上！這是規(guī)則也是鐵律！

只是現(xiàn)在，這個規(guī)則被蘇仁這個庶民打破……

……

朝堂之上，世家子弟無不神情憤然，藏在衣袖里的手都在顫抖。

他們已經(jīng)淪為世家的恥辱，輸給庶民，他們在家族里的地位必然保不住。

“宣，新科狀元，蘇仁！”

大殿之上的御座傳來侍女清脆的聲音。

蘇仁迎著所有人的目光，緩步上前。

不過短短十六步的距離，在蘇仁眼里卻無比遙遠(yuǎn)。

恍惚間他看到山溝里的村子，看到面朝黃土背朝天，最后也埋在冰冷黃土里的父母。

一路跌跌撞撞的蘇仁，仿佛在泥漿里趟行一樣，十五年歲月才趟進(jìn)了這凌煙殿。

請君暫上凌煙殿，若個書生萬戶侯。

這一刻，苦盡甘來！

仿佛是命運一般，代表新生的日光也在此刻落在蘇仁的身上。

“學(xué)生蘇仁，見過陛下！”

進(jìn)士便是天子門生，身為狀元的蘇仁更是有這個資格。

“平身”

一道慵懶的聲音從御座上傳來，蘇仁收禮站直，直到此刻他才看清大乾女帝的容貌。

軒轅偃一身赤紅鳳袍，頭戴金冠，精美的面容上一雙鳳眼居高臨下的審視著面前的蘇仁。

一股無形的威壓落到蘇仁的身上，這是身為上位者的氣勢，換做常人或許已經(jīng)身心顫抖，臉色發(fā)白。

蘇仁卻依舊神色淡然，面不改色，仿若清風(fēng)拂面。

良久，女帝十分滿意的說道。

“不錯，縱使身有驚雷，卻依舊面如靜湖”

“朕繼位大統(tǒng)，你是第一個狀元，朕很看好你！”

她很看好蘇仁，給予極高的評價。

蘇仁內(nèi)心情緒翻涌，鏗鏘有力的回答道。

“學(xué)生必定不負(fù)陛下期望”

此刻的蘇仁就像是那初升的太陽一般，光芒萬丈。

只是大殿之下進(jìn)士之中有兩人小聲交談。

“兄長，我不喜歡這個姓蘇的庶民看我們的眼神！”

“呵呵，此刻的我們已經(jīng)是世家里的笑柄，寒門庶民奪得三甲，這可真是給天下寒門庶民開了一個‘好‘頭……”

正如二人所說，自此以后整個大乾七洲有人可能不知道四大內(nèi)閣，但絕不會不知道這個庶民狀元蘇仁。

這個將世家大族踩在腳下之人，不知道會被多少寒門庶民當(dāng)作榜樣。

就如滴水穿石一般，有的口子一旦打開，帶來的后果將會是毀滅性的。

所以必須堵住這個口子！

可結(jié)果已定，就算是殺了蘇仁也改變不了他已是狀元的事實。

望陛下收回成命？那更不可能！

陛下是天子，是圣人！就算是錯的那也是對的！

此時一位瑯玡王氏的文官站了出來，手持笏板進(jìn)言。

“陛下，臣有一女，年歲與蘇狀元相仿，就不知蘇狀元是否有意？”

話已至此，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世家在招攬。

你是庶民，沒關(guān)系，我們愿意拉攏你，乖乖當(dāng)狗，我們也認(rèn)可你。

女帝鳳眼微閉，這種幾乎是明面搶人的舉措無疑是對她的挑釁。

這些世家大族在想什么她會不知道么？

無非是害怕蘇仁給天下庶民開一個口子。

“哦？那蘇仁你是怎么想的？”

“陛下，天下十九州尚未統(tǒng)一，學(xué)生何以家為？”

蘇仁沒有絲毫猶豫的拒絕了世家大族的招攬，在這朝堂之上哪有庸人？

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不好意思，我蘇仁不想當(dāng)氏族的狗！

驟然，朝堂響起一個老邁的聲音。

“陛下，臣有事要奏。還是陛下能移步偏殿”

一個身穿紫色朝服的老者緩緩走出，正是四大內(nèi)閣中的王子崇，同時也是瑯玡王氏的族老。

女帝趙偃凝神片刻，默許了王子崇的話，與其移駕到偏殿。

百官之中，一名翰林院的院士竟在此刻悄然離開朝堂。

蘇仁沒有在意發(fā)生的一切，只是略微抬手，透過指尖的縫隙看著映照在臉上的太陽。

整個朝堂，百官或多隱秘于陰影，只有蘇仁一人身上映射著日光。

……

“陛下，臣聽說狀元郎品行不端，有偷盜的傳聞”

王子崇剛進(jìn)偏殿便語出驚人。

“荒謬！王閣老莫要開玩笑！”

女帝頭都沒回，她太知道這些氏族的想法。

新科狀元不愿加入世家大族，那就不是狀元！

世家絕不會任由蘇仁撕開這個口子，更何況他已經(jīng)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拒絕世家的招攬。

話已至此，王子崇眉頭緊鎖，許久之后才緩緩開口。

“陛下，臣年事已高，還望陛下能恩準(zhǔn)臣回鄉(xiāng)養(yǎng)老”

王子崇話里話外都在告訴面前的這個新登基的女帝，為了堵住這個口子，我們世家愿意付出代價。

你不是早就想要安插自己的勢力么？

沒關(guān)系，我們世家可以讓步，就算是我這個大乾四閣老也都可以辭官回鄉(xiāng)。

聽到王子崇的話女帝軒轅偃頓時眼前一亮，大乾朝堂的四大閣老，是先帝病危時欽點的。

她登基以來費盡心思，也才剔除一個，讓自己勢力占了一個位置。

這些世家老狐貍，每一個都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稍有不慎就是一場朝堂大亂。

平時他們之間互相內(nèi)斗，可一旦遇到威脅整個世家的時候，則是抱團(tuán)抵御。

此刻只要罷了蘇仁，一個庶民的狀元之名，就能換來一個屬于自己位置。

軒轅偃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手中的白玉鳳佩，用一個不能確定未來成就的庶民來交換能在朝堂安插自己勢力，這筆買賣可做！

話雖如此，但軒轅偃卻還是裝作緊皺眉頭。

“王愛卿，你這話說的，大乾還需要你這樣的國家棟梁啊”

王子崇滿臉憔悴，不想再繞圈子。

“陛下，此次受賄院士王溫，李儒也應(yīng)革職！”

“還有，崔家新發(fā)現(xiàn)一座鐵礦，臣正想稟告陛下”

這次交易，世家下了血本，一名閣老，兩名院士還有一座鐵礦！

“臣只求處死舞弊者，以儆效尤！”

王子崇的話很簡單！

告訴天下寒門庶民，你們不要以為可以一步登天，有些規(guī)矩必須遵守！

軒轅偃沒有回答，只是揮揮衣袖讓所有人退下，隨后一人來到窗前。

蘇仁啊蘇仁，你不要怪朕，你的價值不如一名閣老，兩名院士和一座鐵礦。

至少現(xiàn)在的你不是，蛟龍騰飛縱可震懾天下，可這其中有著太多的不確定。

窗外，烏云已經(jīng)遮住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