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信看著信里沒有說太多東西,讓他這幾日安心讀書便是,也莫要忘記早上的功課,還有些業精于勤荒于嬉的話語。
只是最后交代了一句,若是旁人問起什么,實話實說就是了,看著寥寥數語透著關切,曹信搖了搖頭,莫非自己真的有什么特殊來歷不成。
不過玄機老道這話倒是提醒了自己,吳家如今遭人滅了滿門,但凡是知道吳鵬畢跟自己有過過節的人,難免會有什么話傳出去。
那巡檢、巡捕一類的人,只要專業一點,也必然會找自己問話,看來老道士已經替自己打算了,那便靜等著他們上門就是。
又過了四五天,風平浪靜,本以為什么事情都過去了,這天大清早,曹信正準備去公塾上學的時候,家里來了不速之客。
是村正曹德彪帶著羊口鎮巡檢司的司巡朱斌,和東海縣縣衙的衙役巡捕,一行十幾個人到了家里,陣仗頗大。
這可把曹家人上上下下都給嚇壞了,雖話說破門縣令、滅門府尹,但是對平頭百姓來講,別說司巡、巡捕了,就是村正都能搞得你活不下去。
曹云開見了烏烏泱泱十幾個號人穿著公服,將自己一家人堵在院子里,說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畢竟經常在外做泥瓦匠,也算是見過一點世面,還算鎮定。
但是丁杏嬌看著這些人,害怕極了,但是她都沒有往曹信身上想過,只是看著自己的丈夫,不可能啊,自己的男人自己清楚,絕不可能啊。
難道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曹德彪見這兩口子的表情,又見他們將曹信護在后面,倒是笑了一聲。
“云開啊,莫驚慌,今個巡檢司的朱司巡,和縣里的劉巡捕來咱們曹家埠,是有些事情要詢問信娃子。
你且上前來,曾祖有話問你。”
這兩口子一聽是找自己兒子的,神情頓時有些慌亂。
“彪爺,信兒才十歲,一直都是老實孩子,怎么勞得您老和諸位差爺前來過問,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
“就是啊,彪爺,我兒子可是品學兼優,家里的三叔都很看重,還有公塾的錢先生都夸贊過的,是不是什么弄錯了啊。”
這時不等曹德彪說話,那跟著來的巡捕有點不耐煩了。
“聒噪什么,什么誤會、弄錯的,有沒有事問過再說,莫非你們想要到了縣衙大堂再說話嗎?”
說著就要上前去拽曹信。
那巡檢司的司巡李斌,趕緊上前一步,拉住劉巡捕。
“老劉莫著急,別嚇著孩子了,先問過了再說,東豐先生如今正在金陵科舉,若是驚擾到其家人,倒是怕是縣尊臉上都不好看呢。”
“哼。”
那劉巡捕冷哼一聲,便收住動作,把臉側向一方,不再言語,他也清楚一個縣能出秀才、舉人,那可是縣尊的大功勞。
曹信從見到他們開始,就開始裝作有些驚懼,但是又強裝鎮定的表情,演戲自然是要全套的,而且這司巡李斌似乎有意庇護,倒是有些納悶。
“曹信,你乃公塾學童,學的也是孔孟之道,本司巡有話問你,希望你能據實回答,要是有什么隱瞞欺騙之語,任誰都護不住你。
你可明白?”
曹信從曹云開和丁杏嬌身后走了出來,拱手一揖。
“司巡大人,曹信雖小,但也讀圣賢之書。
孔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孟子曰:‘誠,乃立于天人合一與性善論之上,無道乃誠也。’
曹信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請司巡大人問便是了。”
見曹信這么上路,司巡李斌也是和顏悅色,正要開口的時候,突然門口傳來一陣喧嘩聲,大家都抬頭向門外望去。
原來是曹金泉兩口子,和曹云來一大家子,另外還有三嬸周華云抱著的曹金擠在門口,想要進來,卻被巡捕攔在外頭。
氣氛一度緊張,曹德彪是村正趕緊走出來打圓場。
“對不住,外面的是信娃子的爺爺,和大伯,李司巡、劉巡捕,哈哈,我等鄉野小民不通禮法,還請二位大人莫要生氣,這就去勸他們回去。”
見曹德彪這般謙恭,而且皇權不下鄉里的道理大家都懂,很多事情還是需要村正幫忙維持的,這點面子肯定是要給的。
“曹村正去便是了,今個來就是問詢一番,別無他意。”
“明白,明白,我這就去。”
曹德彪過去和曹金泉說話,曹信則是帶著李斌和劉巡捕往堂屋而去,曹云開和丁杏嬌也趕緊的跑到前面,準備茶水之類的東西。
各方坐定,李斌看著曹信。
“曹信,本司巡問你,鎮上吳家你可熟悉?”
“回稟司巡大人,非常熟悉,從小就知道吳家,他們在羊口鎮修橋鋪路,災荒的時候也會施粥救貧,就是曹信上學的公塾也有他們的善款,是羊口鎮出名的大善人。
近日聽說吳家遭此大劫,完全是沒有想到,令人匪夷所思,如今天下承平,竟有如此殘暴不仁之人,竟然。。。
唉,多好的一個人啊。”
曹信說著這些話,眼神之間還是透出幾分惋惜,還有幾分后怕。
“是啊,本官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喪心病狂之人,不過經過走訪,據說你與吳鵬發生過糾紛,有人為證你以一敵多將吳家的家丁教訓了一頓,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曹信本不愿再提此事的,既然司巡大人問到,那也不得不說了,吳老爺宅心仁厚、造福鄉里,沒想到虎父犬子。
那吳鵬仗著其父家大勢大,在公塾上學不求上進,這都不算什么,其竟然伙同他人猥褻公塾學生王知章。
說起來也是我的不是,竟然年輕氣盛,聽了王知章的話火冒三丈,不過本心也是希望吳鵬能不要在公塾胡來,壞了了公塾的學風。
沒想到他懷恨在心,竟然在下學的路上帶人圍追堵截,這才生了些齷齪,現如今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逝者已矣。”
“僅此而已嗎?”
“確實只有如此,為此事公塾的錢先生還告誡過我,讓我專心讀書,有朝一日好為大乾效忠,為君父排憂,為百姓造福。”
“哈哈,錢先生說的對,讀書上進才是才是讀書人的進學之道,吳家遭此大難,很是不幸,不過不幸中也有萬幸。
那吳鵬在揚州城遭人刺殺,因其心在右側,只是重傷而未死,如今已經被朝廷派兵保護起來了。”
說完,死死的盯著曹信的表情。
曹信聽完先是驚愕,然后如釋重負。
“歹徒竟然如此兇狠,竟然追殺吳同學到揚州城,太瘋狂了,重傷未死真是天下的福緣,只盼著吳同學能經歷此事改過自新。
同窗一場,家中又遭此橫禍,希望他今后好好的學習,爭取在科舉中取得成就,光大吳家門楣,也不枉吳老爺造福鄉里的德行。”
別人信不信不知道,反正曹信都快把自己說的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