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晟并沒有感到宮若梅話中的異樣，反而十分好奇：“是誰向你家提的親？”

“馬文成。”

這個名字一出立刻勾起了柯晟的記憶，之前和宮若梅、付泰一起在津一閣吃飯的時候，宮若梅被鬼子騷擾，是馬文成最早站出來打抱不平的，等柯晟津一閣斬鬼之后雙方都算是有了交情，只不過對方是齊魯大學的學生，自己多半時間都在商家莊習武，所以并沒有多的交集。

不過倒是聽宮若梅提過，馬文成去宮若梅的教會學校找過好幾次，顯然這哥們“君子好逑”，而這件事也在鬼子調查宮若梅的時候被翻出來，鬼子因忌憚馬家家族實力所以只抓捕了他的一位大學好友，但也讓鬼子摸出了津一閣事件的前因后果。

提親這種事對柯晟來講著實有些遙遠了，生平也是頭一次有身邊朋友經歷，所以忍不住問：“你們是什么時候自由戀愛？”

誰知這話說完，宮若梅狠狠跺了下腳嗔怒道：“我們沒有戀愛，他倒是跟我提過，但我沒答應。”

“現在的大學生不都是講究自由戀愛嗎，他這么急干嗎？”

“他馬上要畢業了，聽說畢業之后想去國外繼續深造，家里怕他出去就不回來了，所以逼著先訂一門親事，他就跟家里提了我。”

把孩子送出國應該算是殷實家庭了，再聯想到鬼子都忌憚馬家，柯晟不由問道：“馬家是什么路數？”

宮若梅蹺著頭想了一下才說：“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前日偷聽媒人講馬文成家是大地主非常有錢，這也就罷了，關鍵是馬姓是齊魯大族，據說非常團結，說什么一家事即萬家事，那媒婆告訴我爹如果有馬家相助，半年內就能讓強身健體會成員破十萬。”

“厲害！”除了這兩字柯晟真想不出別的詞匯，這種動員能力不亞于精武體育會的農勁蓀吧，“那你爹是怎么答復的？”

“我爹說看我的意思。”

“老爺子真不錯，我若是你爹的話說不定當時就答應了。”

“你胡說什么！”宮若梅氣急，抬起一掌拍在柯晟手臂上，柯晟見玩笑開過了惹得二小姐不開心，索性硬挨了一掌，然后就是猛抽一口涼氣，噔噔退了兩步。

別看宮若梅二八之齡，但習武的時間不比柯晟短，同時她也是個極有天賦的，這一掌雖未盡全力但也有相當威力，陰柔勁力入體差點撕裂了柯晟皮膚下的肌肉組織，讓他不得不倒退化勁。

“晟哥！”宮若梅見此花容失色驚叫出聲，“你怎么不躲？”

“沒事，沒事！”柯晟抬手按著宮若梅的小腦袋安撫，不讓她撲上來看傷勢，也不好意思說是自己托大了。

這么一插科打諢，小小的不愉快就過去了，柯晟繼續問：“那你的意思呢？”

“我當然不愿意！”宮若梅急道，“但強身健體會可能是我爹這輩子做的最后一件大事......”

宮若梅學的是新學，但卻是一個極重家族姓氏和傳承的人，這一點從她未來賭上一生幸福去找馬三報仇要“收回宮家的東西”就能看出來，所以現在她冒出犧牲自己成全父親事業的想法也算正常。

“哎呀！”宮若梅抱著頭十分不滿地看向柯晟。

柯晟收回指節：“你這小丫頭整天胡思亂想，有本事把這話說給你爹聽，看他不打死你！我輩武人常與天爭勝，做明知不可為但也要做的事，如果只是為了求一個結果就拿最親的人當籌碼，那還配稱一代宗師？更何況發展強身健體會還沒到與天一博的地步，你要相信你的師兄、武士會的前輩這些人。”

宮若梅偏頭看著柯晟，眸中閃過一絲光彩：“晟哥，你也會幫我爹的對不對？”

“你們在聊什么呢？”柯晟還沒回答，衛坤從拐角走了過來，奇怪看向二人。

“沒，沒什么，三師兄。”宮若梅不知怎的，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衛坤也不深究，把目光投向柯晟：“師父應該都跟你講了吧？”

見柯晟點頭，衛坤又繼續道：“我們收到了一些相熟門派的電報，從明天起就陸續有門派會來，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車站接人。”

“好，衛兄，敢問一下哪些門派與咱們相熟，哪些門派和咱們關系不太和睦？”

“額......這事兒說來話長，咱們先找個......”

“哎，這事兒我知道，衛師兄，我來告訴他就行了！”宮若梅立刻打斷衛坤要詳談的話，拉著柯晟就往外走。

......

接下來幾日柯晟跟著衛坤一起頻繁往返于火車站，雖然耽誤了不少修行的時間，但也結識了很多北武林的人物，這些提前半個月就抵達濟南府的勢力大多數和宮羽田關系不錯。

有少林拳一脈的，譬如昭陽、梅花、七星等外家流派，也有梁山拳一脈，梁山虎拳、龍拳、醉拳等流派，還有被宮羽田說動五虎下江南的幾個內家門派，不過兩三天的功夫就到了十幾家。

令衛坤感到訝異的是柯晟在面對這些人的時候完全不似先前在商家莊那樣傲然清冷，他是見了誰都恭敬叫一聲前輩，然后還自作主張把人都請去泰山會館入住，錢財每日價流水一般的花，衛坤雖然心疼但也不好說什么，畢竟現在強身健體會賬頭上的銀元絕大多數都是開始掙來的。

而那些門派的掌門、館主等很多名頭雖大，但實際上經濟都比較拮據，因為宮若梅提過，除非是一些武師本就扎根于城市有開武館便利之外，大多數位于名山、城郊、農村等地的門派，都是半武半農的狀態，忙時務農、閑時練武是常態，而這樣的門派有錢才見鬼了。

所以見到柯晟不似作偽的尊重，再加上大把銀元撒出去，這些人很快就對柯晟極為喜愛。

這一天，再次陪著一眾掌門人吃晚飯，閑談之時柯晟忽然深深嘆了口氣。

“柯晟小子，年紀輕輕為何興嘆？”座席之中一個程姓掌門似笑非笑地問道。

“諸位前輩不知，晚輩除了是習武之人外，平日里還有一些生意上的活計，明天晚上我要和一些齊魯豪商談買賣，但心下膽怯因此嘆氣。”

“你這生意是要見血？”

“不需要。”

“可要與人紛爭？”

“也不需要。”

“那需要什么？”

“唯獨需要膽氣。”

餐廳之中爆發出一陣哄笑，一位趙姓掌門開口道：“柯晟小子，我輩武人最不缺的就是膽氣，承你幾日招待，作為回報我們借你一點膽氣可好？”

柯晟握著筷子擊節笑道：“那感情好，正想開口借各位前輩膽氣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