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的聲音不禁讓人想起老派的英倫貴族，他們會禮貌地跟任何人問候。

“您好，校長先生，很高興聽到您的聲音。”

路明非回答道。

電話那邊很快傳來昂熱的答復，

“當然，我也是。”

他頓了頓，聲音不疾不徐，富有特殊的韻律卻又咬字清晰。

“不過我有點好奇。”

“明非，按照你父母的要求和安排，我們等到你高三的時候才會給你發出邀請函。”

“而現在你卻提前主動找到了我們。”

“我想問一下，這是為什么。”

看來就算沒有遇到奧丁，自己遲早也會在‘安排’下進入卡塞爾學院。

路明非心里思索著，嘴上卻沒有停頓，他回復道：

“因為我和楚子航遭遇了奧丁。”

“險而又險地從尼伯龍根里面逃了出來。”

“我們需要一定的庇護和對龍族的了解。”

他決定實話實說，這樣做的結果就是電話那邊陷入沉默。

而屋里除楚子航外的四個人都詫異地盯著他。

陳墨瞳他們三個大概只是驚詫于路明非說出了一個神話里存在的名字。

而古德里安和昂熱大概率知道“奧丁”這個名字代表什么。

在不知道是漫長還是短暫的停頓后，電話那邊昂熱的聲音響起：

“原來是這樣，明非。”

“你們果然與眾不同，我對你和子航更感興趣了，很少有人能夠從尼伯龍根里逃脫。”

“再次為學院招收到你和子航這樣優秀的學生而高興。”

“最后對你們說一句。”

“卡塞爾學院歡迎你們的到來。”

說完便掛掉了電話。

古德里安從驚詫中清醒過來，他連忙說道：

“明非，子航，你們先回去準備東西。”

“我們明天上午十點的飛機。”

“明早八點，我們在這里匯合。”

剛剛路明非透露出的信息量太大了，讓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

此時，遙遠的大洋另一邊，卡塞爾學院里。

一座有著紅色屋頂的雙層小洋樓里，昂熱掛掉了電話。

他的外套搭在旁邊的衣架上，上身穿著襯衫和西服馬甲。

胸前的口袋里有一塊折成花的紅色方巾。

昂熱對面坐著一個人，那個人頭向后仰著，陰影擋住了那個人的面貌，只能看到他稍微隆起的腹部。

他好奇地問昂熱：

“怎么了，路明非不是你一直關注的小勇者嗎，為什么他主動找過來，你反而看起來心事重重？”

昂熱沒有立即答話，他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鳶尾花，那是校園里最常見的花種，每到開花的時候便會鋪滿學校的草坪。

“提前了。”他突兀地說道。

“什么？”對坐在影音里的人疑惑地問道。

“我說路明非入學的事情不知道為什么被提前了。”

“原本在我的計劃里，路明非會在兩到三年后才會入學。”

“還有。”

他轉過身來，深邃的眸子凝視著自己的老友：

“他和楚子航遭遇了奧丁。”

“并帶著楚子航安然無恙地從奧丁的尼伯龍根里逃了出來。”

此時坐在陰影里的人終于無法再保持之前的淡定。

他在沙發上坐直，一張長滿胡須的臉暴露在陽光下，手里端著一杯不知名的酒。

“你確定你沒有聽錯嗎？”

“奧丁？尼伯龍根？”

“奧丁那個家伙不是一直找不到嗎？我們曾經討論過，祂可能在獨屬于祂的尼伯龍根里籌劃什么。”

“至于尼伯龍根，那是煉金術上的奇跡，存在于虛與實界限中的世界，獨屬于高位龍族的專屬領域與威能。”

“你居然告訴我一個不滿十八歲的孩子，能帶著另一個孩子從里面逃出來？”

“還在那個見鬼的奧丁手下沒有吃虧？”

昂熱舒了一口氣，隨后說道：

“我只能告訴你，如果之前我還覺得自己對他有一定的了解。”

“那么現在，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一切都只能等他到來后再說了。”

……

飛機沖破云層，繼而平穩的飛行在云層之上。

旁邊的楚子航和古德里安等人已經跟空姐要了一次性的眼罩和小毯子沉沉睡去。

路明非毫無睡意，他眼睛毫無焦距地盯著飛機窗外的云層，實則靈性早已凝聚，在探查自己的身體狀況。

得益于最近的幾次非凡特性調用。

序列二及其以下層次的非凡特性已經完全與身體融合，這意味著路明非已經是完全體的三途徑序列二天使。

靈魂內的序列一非凡特性正在漸漸析出，身體嘗試與其慢慢融合，再過一段時間，路明非就將是不完全的三途徑序列一天使。

這樣下去，成為序列零，也就是真神所在的位格，也只是時間問題。

只是有兩個問題，一是成神儀式無法簡化，二是成神所需要的‘唯一性’到現在還沒有頭緒。

路明非嘆了一口氣，只有等成為三途徑的序列零，也就是三途徑真神。

他才有機會完全解讀那位‘詭秘之主’留在靈魂的意識殘響。

雖然確認了那位存在或許沒有惡意，但是靈魂里留著他人的感覺還是讓路明非寢食難安。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路明非看著靈視里跟龍血融合得越來越徹底的神話生物。

從目前來看，與龍血的融合是一件相當不錯的事情，神話生物的強度得到了加強。

如果說以前構成路明非神話生物形態的蠕蟲還比較脆弱，那么現在的蠕蟲已經有了很高的強度，并且具備了超強的恢復能力。

感受著越來越強的身體，路明非閉上眼睛。

他有預感，或許在卡塞爾里面，自己的這些問題可以找到答案。

就在他準備閉上眼睛的時候，靈性突然一動。

飛機窗口外快速倒退的云朵開始變慢、最終停止，古德里安的鼾聲漸漸變得低不可聞。

一個身影出現在路明非前排座椅的靠背上，他穿著精致的方口小皮鞋，白色的中筒襪子，合身的小西服以及西裝短褲，胸口鑲著帶著金絲的白色領花。

是小惡魔版的路鳴澤。

他沉靜地打量著路明非，隨即開口問道：

“哥哥，你準備好了嗎？”

“踏上這條路，就沒有回頭可言了。”

此時，窗外的景色也發生了改變：

白色的云層變成了焦黑夾雜著火紅色皸裂的干燥土地，遠方出現了一座高聳的山峰。

一只猙獰的黑色巨獸伏在山巔，它雙翼振起，對著天空揚起脖頸，大聲咆哮，聲音震耳欲聾，仿佛要震破云霄。

路明非看著這樣的景象，沒有說什么。

他回頭正對著路鳴澤，微笑著說道：

“不論是我的直覺還是你對我的稱呼都告訴我，你大概跟我有很親密的關系。”

“而且你看來知道很多事情，有很多要做的事。”

“不如這樣，你把‘真相’告訴我，我替你完成那些事情。”

“如何？這樣你付出了一筆無傷大雅的饋贈，也索取到了價值不菲的價格。”

路鳴澤定定地看著路明非，他似乎很驚異于路明非的變化。

隨后，他沒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路明非一眼，身影漸漸淡化、消失。

空氣中只留下淡淡的余音，似吟唱似詠嘆：

“命運的大門已經敞開門扉，時空的坐標已經標好錨點。”

“歸來的皇帝重新拿起巨劍，絕望的怪物終將所向無敵。”

周圍的場景漸漸從之前的停滯中解開，云層再次從窗口向后掠去，古德里安的呼嚕聲讓諾諾煩躁不已，空姐細心地復查著行李倉。

路明非小聲的嘟囔了一句：“真沒禮貌。”

隨即無奈地淡笑了一下。

“他們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現在可能已經有能力對付那些事情呢？”

“一個個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看來以后還是要適當的提升‘上臺表演’的次數啊！”

“我可是一名合格的‘魔術師’。”

路明非閉上眼睛，漸漸陷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