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蒙蒙亮，白辰便被人晃醒。
一睜開眼，美麗精致的容顏映入眼簾，可不就是展清夢？
昨日修行到深夜，身體疲憊不堪，被攪了美夢的白辰難免生出點起床氣。
他側過身子，裹緊棉被沒好氣道：“別煩，困著呢。”
“趕緊去給本姑娘買些早食，我可瞧見了，那個縣令昨日給了你不少銀兩。”
“你想吃早食，直接讓府衙上的廚子給你做便是，干嘛要我出去買？”
“家里的東西哪有外面的吃著香？”
白辰剛想回懟，可仔細一想，這話貌似也有道理，但怎么聽著那么別扭？
他在懷里一陣摸索，然后丟出錢袋道：“自己去，我再睡一會兒。”
展清夢挑了挑眉：“當真不去？”
“不去！”語氣斬釘截鐵，不容辯駁。
展清夢甩了甩手中的空酒壺，故作惋惜道：“唉，本打算將給前輩打酒這個美差交予你，奈何你不領情。
罷了罷了，本姑娘親自去，萬一博得前輩好感，說不定能再傳授我個一招半式。”
唰！
白辰猛地掀開棉被，很快嗷。
他一把奪過展清夢手中的酒壺，瞪了一眼道：“下次重要的事情，放在第一個說！”
展清夢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吃早食對于本姑娘來說，就是最重要的事。”
“你！”白辰咬了咬牙，懶得搭理，收起床上的錢袋，穿好外衣之后，便匆匆離去。
身后還有呼喊聲悠悠傳來：“哎，本姑娘要吃油條饅頭，再來幾個大肉包！”
“胖不死你。”白辰啐了一聲。
為了促進體內血氣生生不息，武夫往往食量驚人，饒是女子也避免不了。
......
離開府衙大門，街道的盡頭，已有好幾家早點攤子開張，一個挨著一個。
白氣蒸騰，香味撲鼻。
白辰瞥見后，快步上前。
此刻時間尚早，路上行人三三兩兩。
一眾攤販瞧見府衙內踏出一位身穿精致白衣的公子，向著他們走來，皆是心中祈禱——莫要來我這處。
小小的旭陽鎮，縣令便是頂天的大官，其手下小鬼何其難纏？
那些官中家眷、差役胥吏多是武夫，吃的又多，又基本不給銀兩付賬，他們這些小本經營如何能夠吃得消？
個中委屈，唯有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一位身穿麻衣的婦人見白衣公子來到自家攤位前，趕忙上前笑著招呼，只是心里頭，卻像是打翻了苦水，自認倒霉。
其余攤主見此，皆是松了一口氣，又有些同情地看向婦人。
白辰來回打量，點了油條肉包饅頭，數量不少。
婦人點頭稱是，卻心疼地要哭出來，這么多東西白送，今早的攤子怕是要白開了。
卻沒想到，白衣公子瞥了一眼早食價格牌子，不過幾息功夫，就算出了總價，從錢袋中掏出了一吊錢，放在攤位上。
一眾攤販皆是懵了。
婦人張了張嘴，半晌才開口問道：“公子這是做什么？”
“付錢啊。”白辰抬頭瞄了一眼，只感覺莫名其妙。
“這些你先做著，晚些時候我再來取。”說著也不等婦人回話，便朝著昨日酒樓的方向奔去。
他要趕著給前輩送去清晨的第一壺杏花釀！
在場所有人都望向公子離去的背影，先前的對話還在耳畔縈繞久久不散，胸口像是堵著什么東西。
吃東西要給錢，本是天經地義，他們卻都快忘記了......
一處早點攤角落，一位漢子撇頭好奇問道：“石大人，那位公子莫非你認識？”
“嗯。”石開點了點頭，將碗中剩余的粥一飲而盡，他從懷里掏出銅板放在桌上，起身緩緩向著府衙走去。
......
悅來客棧雖是酒樓，卻也做早食的買賣，因此天剛亮便已開張。
只是相較午時傍晚的熱鬧，此刻卻清靜了許多。
“這饅頭包子都是靈兒姑娘蒸的？味道著實不錯。”劉云飛笑著稱贊。
黃靈兒忙著收拾酒樓，兩鬢發絲垂落，額前布著點點汗珠。
她聽到聲音，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也不顧及自己有些狼狽的形象，柔聲回道：“只是幫忙和面而已，公子若是喜歡，可以常來吃。”
“原來如此，難怪這面皮口感極佳。”
這公子怎么回事，一大早便來此處，想著法子夸我......黃靈兒秀眉微蹙。
受人夸贊，理應感到高興，但不知為何，她心底隱隱有些排斥。
或許是常年與爹做生意，見多了各式各樣的人，真話假話總能辯出一些。
就像這劉公子，表面說著包子好吃，卻只是咬了一口，便再無動作，明顯是沒有看上，甚至帶著嫌棄。
“公子謬贊。”本著來者是客的原則，黃靈兒敷衍地應付了一聲。
黃山來到大堂，見此情景，趕忙上前招呼，不著痕跡擋住了劉云飛的視線。
“劉公子大駕光臨，小小酒樓蓬蓽生輝，說來還要感謝昨日公子出手相助。”
“老先生客氣了，都是分內之事。”
有了自家爹爹介入，黃靈兒也終于可以一門心思打掃酒樓。
就在這時，眼底下出現了一雙腳，抬頭望去，她不由“呀”了一聲，帶著些許羞意與驚喜道：“白公子，你怎么來了？”
白辰拎著酒壺說道：“杏花釀喝完了，便想著來此再打一壺，沒妨礙到你吧？”
“不妨礙，不妨礙。”黃靈兒連連擺手，接而接過酒壺。
她本想趁此機會再多聊幾句，又似是想到什么，急忙轉身，往放置酒壇的地窖方向一路小跑而去。
白辰撓了撓臉頰，面露古怪之色：“有這么急嗎？”
隨意打量了一眼酒樓，與劉云飛目光交接，簡單寒暄了幾句，算作招呼。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黃靈兒才去而復返。
狼狽的模樣已經褪去，頭發挽起，臉上涂著淡淡的胭脂，更顯得容貌清新脫俗，小家碧玉。
此等變化自然沒有逃過黃山與劉云飛的眼。
前者恨鐵不成鋼的嘆息一聲，后者右手微微用力，手中包子瞬間變形，肉汁都溢了出來。
“公子，打好了。”黃靈兒遞出酒壺，眼波瀲滟。
“有勞了。”白辰點了點頭，心里不禁吐槽，打酒怎么用去這么長時間？
付了銀子，白辰似是想到什么，提了一句：“明日這個時候，我還會來打酒。”
嗯，早點說一聲，省的明日再等這么久......
還會來......黃靈兒的眸子似乎泛起了光，笑著應道：“公子來便是，別的不說，這杏花釀要多少有多少。”
“多謝。”
二人分別，黃靈兒立在酒樓外，目光一直隨著對方的背影漸漸遠去。
直至看不見后，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
劉云飛看在眼里，妒火中燒，齒縫間咬出了兩個字：“白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