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祖聽著周圍的風聲，心跳得砰砰響。

可怕，太可怕了。

店長只不過是做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改變，周圍的心聲風評居然急速回升了，甚至還提高到了比今天剛來的時候還要高的程度。

不愧是店長，厲害極了。

但是就是這么可怕的店長，自己現在需要直接面對。

他迎著店長“審訊”的目光，很是心虛。

他又替店長做決定了，之前讓鐘筱蓉賣雪糕給黃侯的時候，她反應就很大。

想必應該是不喜歡。

“怎么了？”

鐘筱蓉也察覺到了言祖的不對勁，平時雖然這小子也是沉默寡言，但不會眼神飄忽。

她看了眼店外門可羅雀的通道，

“你過來?！?

言祖被鐘筱蓉拽著來到一張空桌子坐下，兩人面對面。

“你慢慢來，不著急，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

很難想象這是從急性子的嘴里說出來的話，但聽到這句話之后，言祖確實心情平復了不少。

遲疑了約一刻鐘，言祖才從兜里拿出那張銀行卡。

看到那張銀行卡的時候，鐘筱蓉一下子就認出來是楊菀帶來的那張，她眼皮子一跳，

頓時想到了出現了一個不好的可能性，

這孩子偷東西了？

結合他之前那副心虛得久久不敢說話的樣子，估計很有可能。

還沒等她深入思考其中的原因，言祖搖了搖頭，

“不是，你的朋友拜托我說服你答應這件事情。我現在正在思考怎么說服你。”

鐘筱蓉一愣，哭笑不得。

自己真是壓力太大了，居然懷疑一個這么沒有城府的小孩。

果然小祖不是那種會做壞事的人，就連秘密都藏不了。

“你這么直白地說出來，就不怕我直接拒絕？”

鐘筱蓉決定逗逗言祖，她俯身向前，掐住他的臉頰往外拉扯，

“要知道，你不說出來可能還有一點希望，你現在直接說出來，我不就會產生跟你對著干的想法了？”

“哪還能被你說服啊？”

言祖瞳孔里流露出的怎會如此讓鐘筱蓉臉上笑容變得更加燦爛。

“噶？！”

店長說的對啊，完了。

“嘿嘿，傻小子，要說服別人，就不要這么明顯地把立場擺出來，否則別人下意識就會產生抗拒的情緒了。”

等到鐘筱蓉玩夠了之后，言祖已經低氣壓到了極點。

果然離了標準規范，自己就是遜。

“不過呢，我還是挺高興的?！?

鐘筱蓉坐到言祖身旁，伸手搭在言祖的肩膀上，

“嗐，說真的，楊菀應該把密碼和里面的金額也告訴你了吧？”

言祖點了點頭。

“果然，其實我們兩個不過是萍水相逢，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你是一個學生，每個星期都會來店里吃上一次冰激凌。”

“就算你拿走里面的錢，再也不出現了，可能我也懶得去追你?！?

騙人，你會砍死我。

“喂，你很有錢嗎？我早就想問了，我家的冰激凌一點都不便宜的，普通的學生都很少來?！?

言祖道，

“沒...按照定義，我很窮?！?

鐘筱蓉挑了挑眉，

“那你連一百萬都看不上??？”

言祖沉默片刻，

“你不也是？”

鐘筱蓉呼吸一滯，扶著言祖的肩膀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沒想到，漂浮十載，到頭來最了解自己的居然是一個在茫茫人海中偶然遇見的小男生。

“對啊，我也是，真搞笑，兩個窮鬼看不上一百萬，哈哈哈?！?

相當滑稽。

言祖也扯出一個笑容，有些標準因此就失了些自然。

“我真的很少看你笑，你是不是在學校老是被人欺負啊，要不要姐教你兩招？...”

“只是學習不好，沒有欺負。”

“哈？那我就沒辦法了，我文化課也一般，但你別丟了自信呀，雖然可能會有些挫敗感和自卑感，但人生不止成績，話說上次跟你來的那個女生...”

兩人好像已經把這一百萬完全拋到腦后了，

一言一語地搭著，看著天上的月亮慢慢隱入云中。

最后，那張被忽視的銀行卡才重新被提起，

“所以，你接受嗎？”

言祖慢慢查覺鐘筱蓉其實很想要這一百萬，他隱約覺得，現在提出來，她有83.2%可能性會接受自己的意見。

相當于給了一個臺階，讓她放下身段接受的借口。

不料，鐘筱蓉卻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要，我沒有資格接受。”

言祖手心冒出少許汗，這簡單的一句話，讓他的心頭狂跳。

對啊，自己怎么忘了，他就是從店長身上學來的執拗和堅持。

就是這種信念，讓她做出了霍德波爾的獨特味道，

也讓他一周如一日地光顧著這里。

以至于，他跟林夕西也這么說過類似的話...

在言祖感慨的時候，鐘筱蓉已經撥通了楊菀的電話，

“喂，滾回來把卡拿回去?！?

“...聽你的聲音，還挺高興??？那就先留著唄，我忙，就這樣。”

電話那頭的楊菀沒有給鐘筱蓉發飆的機會，掛斷飛行模式一氣呵成。

“嘖，算你跑得快?！?

鐘筱蓉看著被掛斷的電話，也不著急，反正等deadline到的時候，楊菀自然會回來取這一百萬，否則這筆錢就要讓楊菀自己墊了。

“真煩，這東西在這還真挺誘人的?！?

卡片在鐘筱蓉好看的手指上翻飛著，不難看出這就是言祖的轉筆手法。

“要不，你拿回去保管？”

“算了，這么大的數目，弄丟你也麻煩。”

她把卡片抓在手里，隨意地放進口袋，

“好了，真要關門了。”

言祖看了一眼掛在店里的時鐘，距離最后一班地鐵還有些空余的時間，

“我來吧?！?

他接過鐘筱蓉手上的椅子，麻利地摞起來。

“看樣子還是經常干活的嘛，不錯，那就交給你了?！?

“好?！?

“哇，小祖，你也熟練過頭了吧，平時我要是自己弄，得半個多小時...”

“不是，你怎么知道拖把放在這的？”

“直覺。”

“滾，小屁孩還跟姐姐玩賣關子，我不會上當的?！?

兩人四手弄干凈了店面，一同離去。

言祖拒絕了鐘筱蓉載自己一程的提議，讓鐘筱蓉納悶了好一陣。

她駕車駛過熟悉的路段回家，聽著沒有那個聲音好聽的江律師的【你的越亮我的芯】，卻有與平日里不一樣的感受。

今天的心情，痛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