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鈴響起，

在那上課期間安靜的須臾，教學樓外面走過幾個啜泣的人。

本就無心聽課的馮穆穆自然是留意到了，而且她們投來的眼神讓她在內心處又長嘆了一口氣。

為什么呢。

越想越煩，她索性看著言祖的背影，慢慢地眼睛就失去了焦距。

“馮穆穆，你起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啊。”

完啦。

...

上午轉瞬即逝，馬上就到了下午的語文課，

歐陽鴻一臉陰沉地走進來，第一時間就將視線放在言祖身上，

仿佛在說，你小子完蛋了。

他將一沓草稿紙拍在講臺上，巨大的聲響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不妙。

歐陽鴻將其中的幾張抽了出來，然后說道，

“周承業，葉小天上來把這些發下去。”

在發回作業的期間，歐陽鴻目光閃爍地看著臺下的一堆散沙。

原本他并沒有對這個班級抱多大的希望，也想要采取放養策略。

可學校突然讓班主任們開了個會，說今年學校的重本率差點就能突破，計劃在未來兩年內實現超越70%。

于是乎，每個班上都被下達了重本指標，規定了要有多少人達到重本線。

起初他還沒有危機感，但是當他看到這堆作業的質量以及提交上來的數量后，他一下子火氣和焦慮感就都上來了。

尤其是這個言祖，歐陽鴻很頭痛。

理論上來說，他是很有機會達到重本線的，可是他實在是太偏科了，而且看了他的中考以及高一的成績單之后，他更是懷疑言祖是不是選錯科了。

他的語文歷史地理經濟文化全都是不及格，而且還是年級倒數。

可是數學英語物理化學生物等等卻都是名列前茅，而且他的數學物理化學生物在中考的時候居然是滿分。

要不是被其他的拖了后腿，絕對有機會上頂尖的A+高中。

“我要告訴同學們，從今天起，老師會對你們提出一些要求，沒交作業的站起來。”

幾個同學不情愿地站了起來，大家都很驚訝于歐陽鴻態度的轉變，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我要告訴你們，月考很快就會到來，你們不要以為還有時間在這里插科打諢，到時候，凡是語文不合格的同學，我都要叫家長過來。”

說這話的時候，他刻意看了言祖一眼。

“所以，語文作業一定要按時按質的完成，不交作業的從今天開始，抄古詩抄文言文...”

“老師，發完了。”

“好，接下來我們就講講這個作業。”

“點到名字的同學，請上來朗誦你們的文章，首先請江雨清同學上臺。”

江雨清走上講臺，她清冷的聲音不大，但卻慢慢將臺下的議論聲全部壓下。

“祥林嫂之所以是個悲劇...”

她的解析很全面，不僅從祥林嫂個人的性格出發考量，還從當時的社會環境以及遭遇來進行了分析，

“她認為自己落后于人，觀念上給自己扣上了低人一等的帽子，旁觀者也抱著為她好的說辭雪上加霜...”

大家都沉浸在她這有理有據的分析之中，當她發言完畢之后，

言祖第一個鼓掌，在他的帶動下，全班都鼓起了掌。

歐陽鴻的頭發被怒火激得朝上微翹，

你小子還好意思鼓掌。

他忍著怒意，

“下一個，馮穆穆。”

馮穆穆雖然不如江雨清，但是也是一份相當優秀的答卷。

上去了幾個人，沒有一個是男生。

當最后一個人發言完畢之后，歐陽鴻重新回到講臺上，

“相信你們都清楚了差距在哪里，發言的順序也代表了我認為的水平高低的順序。”

“你們有沒有什么不同的意見。”

自然沒人敢有，畢竟大家都能看得出來他接下來的話才是重點。

“你們沒交作業的，是最惡劣的，先坐下。”

“但是！”

“交了的同學，也有很惡劣的。”

“抄襲的，亂寫的，不用心的，你們自己好好反思，我這節課沒時間跟你們算帳。”

“有一個同學，在我看來，交了還不如不交的。”

“言祖，起立！”

所有人沒有想到會是言祖，包括言祖自己在內。

他疑惑地站起身。

“你上來，把你這作業朗誦一遍。”

大家的好奇心都被拉起來了，到底是什么樣的作業能讓脾氣很好的班主任氣成這樣。

“咳咳。”

“祥林嫂為什么是個悲劇。”

“看完課文之后我有些同情她，但是當她成為語文老師布置的作業的時候，我忽然對她的同情消失了，所以，她真的是個悲劇。”

短短的一句話，卻蘊藏了無數信息。

大家花了片刻去確認沒有下文之后，頓時爆發出了穿破天花板的爆笑聲。

周承業一個沒坐穩，拉著葉小天一起笑趴在地上，

“人才，人才，他真的是個人才。”

大家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剛剛歐陽鴻營造的緊張氣氛蕩然無存。

等到大家漸漸注意到歐陽鴻臉上的皺紋越來越深邃之后，才開始有人維持秩序，

“別笑啦，老師生氣了。”

等到人聲減小，歐陽鴻才說道，

“你解釋一下。”

言祖頭一歪，呃，這已經寫得很明白了呀，解釋什么呢？

哦，應該是自己的考慮吧，就像江雨清解釋時代背景一樣。

“唔，是這樣子的，我那天想了很久，看了幾遍文章，我覺得她確實很可憐，但是坐在作業前連一個字都寫不出來的我好像更可憐。”

“她原本可以得到多一個人的同情...被布置成作業又不是她的錯，可是卻還是被布置成作業了，還被我覺得煩。”

“這么一想，她好悲劇。”

“哈哈哈！”

剛剛爬起來的周承業和葉小天又倒了回去，

歐陽鴻原本一腔的怒火也頓時無處宣泄，

這思路清奇卻又讓人無法反駁的解釋搭配上這些歡快的笑聲，讓他有力也沒處使。

馮穆穆也在后面笑得四仰八叉，她的目光不自覺地移到江雨清那邊，想看看自己的好閨蜜是什么反應，

只見那位蒼白的小冰塊居然也在用手背掩住嘴巴輕笑，從側面都能看見她瞇起的眼角那掩飾不了的笑意。

蒼白小冰塊居然發自內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