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八月十五,王倫又在少華山逗留了幾日,便帶著魯智深、武松還有少華山四人回梁山去了。
除去不想離開的,跟著王倫他們走的也有兩百多人,分成了十幾伙,各自買了少華山土產分批往梁山進發去了。
此時的朝中,對于梁山之事,以種彥崇為首的主張招安的一派已經完全被壓制住了,京東西路安撫使李邦彥上書請求禁軍征剿梁山,樞密院把奏章遞了上去,種彥崇也就不再堅持了——在他看來,不管是征剿還是招安,總之是要把梁山賊寇一網打盡才行的,否則有了梁山賊寇做表率,天下還不亂了才怪呢!
八月十五,早間朔望大朝會后,到了晚上天子與民同慶,京華煙云自是不提,只是第二天。
垂拱殿內朝,趙佶煩躁的用手指敲打著檀木的御座扶手,昨日宣德樓上所謂的與民同慶根本讓他提不起絲毫的興致。御座旁邊青銅獅耳螭紋的香爐里陰燃的冰片散發出裊裊青色細煙,若是往常倒沒什么,可是現在他聞了,非但不能凝神靜氣,反而讓他煩躁不安。
一來昨日想跟李師師用強,他是想著自己貴為天子,用水磨的功夫也在李師師身上耗了不少時日了,所以想著強納了李師師倒無不可,誰知他剛要動,李師師那邊就有一把剪刀橫過來了。
其次就是梁山的事了,種彥崇他們跟太師他們吵得一塌糊涂,連進童貫為太保的事情都耽擱了一陣子才了事,現在?他要頭疼的是如何剿滅那伙草寇了。
可是眼前的幾位,一遍遍說著“草寇不足為慮,草寇不足為慮”,可是真要他們拿個主意,卻都開始玩笑而不語的招數了。趙佶知道,大臣們這么做是有傳統的,無非就是覺得功勞小,何苦要冒著犯錯的風險去說這個話呢?
“量此草寇,不必大舉興兵,臣保一人!”說話的是高俅。
趙佶趕忙大喜過望的坐起了身子,伸手說了句:“高卿速言!”
“此人也是將門之后,乃是開國河東名將呼延贊嫡派子孫,單名一個灼字!擅使一對鋼鞭,先是汝州都統制,手下自有精兵強將,臣保授他兵馬指揮使,領馬步精銳,定能克復梁山賊寇!”
“當真如此!”趙佶毫不懷疑的說了句。
大宋,恐怕是天朝歷史上最容易出現“將門”的一個朝代。
比如麟州楊家將,府州折家將,延安種家軍,西北姚家將。再細數,還有開國名將曹彬及其后人的曹家將、開國將門呼家將等等。
究其原因,自秦以降,文官在選任上呈現出日益制度化的趨勢,如先后出現的征辟、察舉、九品官人法及科舉等選官制度,并且逐漸發展完備。而武官在選舉和培養上卻基本缺乏制度化,除大致上缺乏完整的選舉制度。因此,在選拔、任用武將的過程中,世襲制的影響更大。
同時,文官隊伍的培養有學校制度的支持,如太學、國子監及各類官私學校源源不斷地培養后備文官。而培養武官的專門學校,卻幾乎不存在。這就造成軍官的培養主要依賴軍營和戰場上的實際鍛煉。
最后,武將的升遷傳統上側重于軍功以及論資排輩,而較少考慮系統的文化素質及道德標準。正因為如此,武將之家擁有自身獨特的優勢,其子弟生長于軍旅,耳濡目染兵戎,有更多的機會參與軍事活動。此外,傳統上練兵習武還具有濃厚的保密性,甚至于傳子不傳女,這也使將門獲得有利的條件。
故而北宋將門之多,數不勝數,而呼延灼就是開國名將呼延贊之后!
“依高殿帥的意思,要多少人?”蔡京難得的對一件事上心——原本他是不想管的,但是高俅既然出了頭,他自然就想分功了,反正怪罪也怪罪不了他的頭上去。
“侍衛步軍司,侍衛馬軍司,各出一個指揮便夠了,再點廂軍五千,殺敗草寇,自然是綽綽有余了!”高俅氣定神閑的說著。
“好算計!”滿堂的人都在心里暗自腹誹,你是殿前司的,征剿不用你殿前司的人,卻越俎代庖的讓步軍司和馬軍司前去,果真是贏了有你高俅的舉薦之攻,輸了無非高俅就落個“不知人”的名兒罷了,根本傷不到他本身!
在場的誰都知道,三衙里面,就屬殿前司精銳了,禁軍上四軍便是殿前司的,原本殿前司各軍、廂的指揮、都虞候也就敢留一成,最多個別營有兩成的虧空;高俅上任才一年,這倒好,殿前司一百二十個指揮,按理應該有六萬人馬,實際能有五萬多點就不錯了。
“朕點侍衛馬軍司和步軍司各兩個指揮去便是,廂兵則從京東西路各州縣征調!”趙佶根本不知道軍隊的兵額有多少被吃了虧空、喝了兵血。廂兵一個指揮,能有半數人馬就不錯了,至于剩下的一半,壓根就是只存在在兵籍冊上的幽靈罷了,再刨去在各處跑堂的、看門的、做雜役的和老弱病殘,能拿出三成戰斗人員來的,這都算是好的了!
“官家英明!依某所看,如是只有呼延統制一人領兵的話,倒不如再遣兩個副將來得穩妥。”蔡京笑瞇瞇的說著,這就是蔡太師也想從不大的鍋里分一杯羹了:“如此一來,便可高枕無憂!”
“依卿所言!”趙佶終于感覺胸中的悶氣除了出來,起碼是出來了一半了。
幾日后,呼延灼上殿面圣。
趙佶一看呼延灼一表非凡,四十上下的年紀,三縷長須飄于胸前,長年軍旅戰陣的生涯,讓他一臉的風霜,臉龐如同斧劈刀刻一半的冷峻,只是一雙眼,卻如寒星一般的有神。
趙佶看呼延灼穿著青色的官袍,“呼延卿家本身官階是?”
“正八品四十三階敦武郎。”呼延灼聽出趙佶這是要給自己的本官升官了,趕緊俯首說道。
“還是三班使臣的大使臣……”趙佶捻著幾寸細胡須,扭頭問梁師成:“你看呼延卿家,升從七品武功郎如何?”
梁師成聽了,果真是天子賜官小不了。武官本官五十二階,能在趙佶眼前的武官,哪個不是橫行十三階的?也難得他還知道個武功郎了,這是第三十五階的從七品官職了,一口氣給呼延灼提了八階!
要不怎么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呢,大人物哪里能記得清這些三班使臣的小官職?梁師成甚至敢肯定,趙佶要不是知道個武功郎,說不定都能一口氣把呼延灼給提拔成橫班。
“官家撫恤百官,如此行事最好!”梁師成小小的拍了個馬屁。
“橫班最低一階是?”果然趙佶是不知道。
“從七品三十四階右武郎。”梁師成從小就在大內,這些事情還是知道的,從右武郎,一直到二十三階從七品的正侍郎——也就是種彥崇的本官,都是橫行副使,這就有機會在朔望大朝會面圣了。本來橫班的意思,不就是朝參面圣的時候,列成橫行的班直的意思么!
“謝官家隆恩,末將此去借了龍威必能攻克草寇!”呼延灼跪倒在地俯首說著:“官家,臣還保二人,陳州團練使韓韜、潁州團練使彭玘,此人可為正副先鋒,若是韓、彭二將為先鋒,何愁狂寇不滅?!”
“你去跟高殿帥說,押了牒文,著童樞密那里差人星夜往二州調二人進京!”趙佶干脆就讓梁師成去傳自己口諭去了。
“呼延卿家,起來說話。朕賜你一匹河西良駒!你且持了朕的手諭,去牧龍坊挑揀便是!”
“謝官家!皇恩浩蕩,呼延灼必肝腦涂地以報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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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韓、彭二人的團練使,實在是水滸傳的一個錯誤,草莽只能將錯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