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昊在一旁默默看著，直到二人依依不舍的分別，才漸漸從樹后現出真身。

竹筏上的秦霜似乎早有所覺，見狀也沒有太過驚訝。

仔細上下打量了羅昊一番，頓覺來人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時半會想不出此人來路，便開口道：

“你是何人？我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見過？”

羅昊衣衫襤褸，長期未打理須發，早就覆蓋整個面門，讓人看不清具體模樣。

聞言伸出右手，以掌作刀，唰唰三下五除二，鋒銳的刀氣差之毫厘的刮掉，如雜草叢生般的須發，露出一副飽經風霜的面孔。

隨手召來一團流水，稍微清潔了一番面部，那熟悉的銳利眼神，讓秦霜瞬間反應過來。

“你是，那個搶奪火猴的神秘人！”

“是雄霸派你來的吧，沒想到，都淪落這番田地，他還依舊不依不饒?！?

秦霜一臉落寞，松開了手中的竹竿，仿佛認命一般，不再抵抗。

羅昊見狀，也不接話，飛身躍上竹筏，抄起一旁的酒葫蘆，擰開蓋子。

咕嘟一聲，豪飲幾口后，呼出一口舒爽的酒氣后，笑著道：

“好久不見了，秦小子。”

“你莫慌，我與那雄霸，沒有任何干系，也是機緣巧合下淪落于此?！?

“想從你這邊打聽下，現在江湖上，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秦霜聞言感到驚訝，他沒想到如此高手，也有這么落魄的一幕，便將這段時間江湖大事，娓娓道來。

話說在無雙城一戰后，聶風如約帶著無雙劍返回天下會，雄霸對于師兄弟的近期表現，頗為滿意。

不僅提升了聶風的地位，也定下小師妹孔慈，與大師兄秦霜的婚事。

這一招頗為陰險，表面上是一樁成人之美的婚事，私下里卻牽動了三個人的心。

雄霸明知孔慈喜歡聶風，還暗中下令，讓她與那步驚云有了夫妻之實，最后更是把她許配給秦霜。

可謂是一桃殺三士，兵不血刃的瓦解了師兄弟同盟，讓其彼此成為死敵。

這一切的一切，源于泥菩薩死前那句批語：“九霄龍吟驚天變，風云際會淺水游。”

雄霸篤信天命，認為風云是未來的生死大敵，便設計讓師兄弟反目。

如原劇情一般，大婚之日，步驚云大打出手，不慎一掌打死孔慈，悍然叛出天下會。

之后步驚云為報此仇，與雄霸一戰后，消失于江湖。

好在羅昊改變了原劇情，讓本來死于無雙城一戰的華夢，幸存下來。

聶風早早預知到雄霸有異，偷偷溜出天下會，避免了師兄弟相殘。

而步驚云也在他隨后的勸說下，終于放下心結，與其聯手對抗雄霸。

在經歷一番奇遇后，聶風于凌云窟中找到其父留下的雪飲刀，與傲寒六絕刀法，并在血菩提的加持下，功力大進。

步驚云也取得絕世好劍，并巧遇天劍無名，得傳一部分劍道奧義。

之后三兄弟攜手，擊敗雄霸，天下會就此分崩離析，秦霜被雄霸打斷右臂，隱居于此。

但最近秦霜聽聞，有一股神秘勢力占據了天下會舊址，正廣搜武林人士，不知密謀些什么。

羅昊聽到這里，已然知曉一切，定是那絕無神賊心不死，提前發動入侵神州武林。

不過這也難怪，他在東瀛一番殺戮，早就將對方嚇破了膽，為躲避其風頭，來到中原發展，確實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

一想到這，羅昊會心一笑，看著一臉落寞的秦霜，開口道：

“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剛剛那個姑娘，已經不是第一次來見你了吧。”

“人家對你情意綿綿，可不要負了這一片真心?！?

秦霜聞言，低頭沉默不語，透過如鏡子般的水面，望著只剩左臂的自己，苦笑道：

“前輩，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我已是廢人，又怎么能，給她一個承諾。”

“情義再好，當不得飯吃，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漁家女，我不能害她?！?

看著眼中滿是不舍的秦霜，羅昊微微嘆氣，他明白對方心中所想。

江湖人，江湖事，一入江湖歲月催。

遲早有一天，當初他在天下會，犯下的縷縷血債，終有償還的一天。

為了不連累少女，秦霜只能將這份情，默默藏在心中。

“我曾聽聞一則故事，當年有一青年，于大河之上放排為生?！?

“一農家女與其暗生情愫，二人約定，待青年功成歸來，二人喜結連理?！?

“但不幸的是，河水湍急，沖走了所有原木，青年從此窮困潦倒，欠了一屁股債?！?

“為了不耽誤少女前途，青年選擇獨自離去，空留少女苦苦等待?！?

“一晃五年歲月，少女久等不歸，終究妥協嫁于他人，二人從此錯過?！?

“一日村中表演，已是中年的他，在人群中看到嫁做人婦的少女，無比幸福，只能默默矗立在一旁，黯然神傷。”

“后來呢？”秦霜似乎感同身受，被這故事打動心弦，忍不住追問道。

“后來啊，已是多年以后，少婦有了兒子，中年人依舊默默看著，心中祝福對方一切安好?！?

秦霜默默點頭，心中百轉千回，低聲道：

“有些事，錯過了便是一輩子，只要對方過得好，那么一切都已知足?！?

羅昊瞥了一眼對方，似不滿他打斷自己故事，朗聲道：

“莫急，故事還未完結……”

“又過去多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一日，中年人在面館吃面，看到一名白發蒼蒼，渾身襤褸的老婦人，正苦苦哀求店家施舍一碗熱湯。”

“他認出這老婦人，正是當年守候他的少女，心中百感交集，連忙招呼她坐下，默默將一碗面，推至對方身前。”

“二人相視無語，老婦人也認出對方，眼中噙淚，拒絕了男人推來的面食，默默提起籃子，消失于街上?！?

秦霜的心瞬間一緊，恍惚間，似乎看到自己的一生，也如同那放排青年一般，充滿遺憾與懊悔。

“然后呢？”

羅昊突然停下話頭，故意賣了個關子。

秦霜心中一急，連忙伸出左臂，按在對方肩頭，卻被羅昊輕松避開。

“不好意思前輩，我失態了?！?

秦霜終究是冷靜下來，一張臉羞得通紅，默默捏緊拳頭，內心似乎在不斷煎熬。

羅昊一臉意味深長的道：

“秦小子，故事最后，這兩人也未能如愿相聚，你莫要做那故事中人?。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