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幽雅院落。
何以求端坐冥想,腳分陰陽,手掐子午。
他的雙目半閉半合,他的呼吸逐漸變得勻細悠長,與天地間的氣息融為一體。心神意念集中,雜念被拋諸腦后。
這一步名為入靜。
按照何遠正的說法,只這一步,就需三年之功。
其中有些人的悟性不夠,會雜念不斷,產生知見障,花費的時間更長,甚至是不能入靜,也就無緣道法。
而何以求呢?三日之間,他便成功入靜。
與在地球上入靜時截然不同。
此時,何以求感應到無數的天地氣息縈繞在身周,有清靈直上九天之氣,有渾濁墜入深淵之氣,有狂暴雷霆之氣,也有熾熱如火之氣等等,種種靈氣交織,形成一幅絢麗的畫卷。
“這是天地靈氣!”
何以求口中喃喃,兩行淚珠控制不住地滾落。
果然,他猜的沒錯,此間世界可以修煉。
何以求不敢耽擱,當即催動《上清大洞真經》。一縷縷清靈之氣隨后朝他飄來,鉆入他的體內,一點一點地改善著他的體質。
時光匆匆,無歲月可計。
待何以求睜開雙眼時,陽光金黃熾烈,室內悶熱難當。他忽然嗅到一股撲鼻的臭氣,立刻用手捂住了鼻子。
“好臭!”他忍不住喊道。
接著,他發現了惡臭的來源——自己身上的黑色污垢。這些污垢遍布全身,正散發出陣陣惡臭。
何以求喚來侍女,準備洗澡水。費盡力氣,他才將污垢徹底沖洗干凈。之后,他換上了干凈的衣服,感覺整個人清爽了很多。
“我的體質好像增強不少!”
何以求仔細感受著身體上的變化,他的力氣增大了不少,渾身輕飄飄的。這是一種由內到外的變化,仿佛是在重塑肉身。
心中明悟頓開,他已踏入采氣境。
采氣境,為修道之始,采集天地靈氣,補全自身。修成之后,舉手投足皆有千斤之力,快若奔馬,超脫人體極限,向非人轉化。但體內法脈未成,法力散而不聚,要想施展法術,只能依賴符篆。
“師父,你看到了嗎?我成功了。”何以求低聲道,語氣中充滿了歡喜。
這一份喜悅是別人無法感同身受的,何以求自小跟隨何遠正學習道法。親眼見證,何遠正從壯志之年,一步步邁入暮年,那份堅定的信念在歲月中逐漸被磨滅,可謂一生求道,一生無果。這份遺憾由他繼承,如今,總算是塵埃落定,怎么能不歡喜?
在歡喜之中,何以求再次盤坐于床鋪上,開始修煉《上清大洞真經》。他要抓住每一個修煉的機會,不肯放過一分一秒。
整個房間安靜下來,只有他那悠長的呼吸聲起伏交替。
不知何時,何以求體內的經脈中傳來了撕裂般的鼓脹感。這種感覺很強烈,仿佛經脈隨時都有破裂的危險。
何以求知道,這已經達到了經脈所能承受的極限,他不敢冒險,立刻把體內經脈里的暖流緩緩地散于周身。
何以求睜開雙眼,從床上下來,走到桌邊。
桌上擺滿了侍女準備的美食,足足有十來道,除了尋常的雞鴨魚肉外,還有不少稀奇玩意,比如鹿肉、燉羊,酒也是上好的酒。
他又是一番大吃海喝。
在侍女撤下碗碟后,何以求取出從玄清道長那里得來的符紙、朱砂和符筆,準備開始畫符。
作為茅山第五十九輩傳人,何以求對畫符自然非常熟練。
更何況,他還得了地煞七十二術之一的“符水”,明悟了符篆的真諦。
畫符,對于他來說,不過如同喝水一樣簡單。
何以求抽出一張符紙拿在手中,輕輕搓揉,仔細感受著手感。
這種由七星草制作的符紙,比之普通的黃紙,更加細膩,摸著有種皮制感。
片刻后,何以求把符紙放置于身前,在小碟中加入朱砂、加入清水,攪拌均勻,以符筆蘸之,對著符紙揮下。
隨著一絲法力流出筆尖,符咒瞬息而成!
這是一張火云符,脫胎于茅山的火云咒。
之所以要改,是因為此間世界并沒有華國古代傳說中的神仙,更不會有茅山的各路祖師,又如何能借力?
諸如起壇、請神之類的,需要借助神仙之力的,同樣用不了。
能用的,唯有天地靈氣之力,所以,何以求要把茅山傳承中,無用的部分剔除。
所幸的是,何以求此時對符篆之道的理解早已今非昔比,他只需把握住一點即可,“符無正形,以氣而靈!”所有符篆都是依托天地靈氣書寫而成。
在畫完一張火云符后,何以求又接連畫了兩張,一張為玄冰符,脫胎于玄冰咒;一張為金剛符,脫胎于金剛咒。
就在何以求拿起第四張符紙時,突然一陣眩暈襲來。他趕緊扶住桌角,才未摔倒。
“只能畫三張嗎?”何以求口中低語,并未強求,將畫好的三張符篆收入懷中,再將剩余的符紙、朱砂和符筆一一收起。
篤篤篤——
敲門聲中,侍女的聲音響起,“何道長,玄清道長求見!”
“快請!”何以求口中說道,人已抬步朝門走去。
他一把推開房門,拱手作揖道:“福生無量天尊!”
玄清道長帶著道童,跟隨在侍女身后,回禮道:“福生無量天尊!”
幾人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侍女端上茶水和果盤。玄清道長開門見山道:“何道友,我此次前來,是想與你探討符篆之道,不知你是否有空?”
何以求略感驚訝,他沒想到對方早上才提及此事,下午便親自前來。這顯然可見玄清道長的急切之心。
而此時,何以求正好閑著無事,便與玄清道長探討起來。
不過,與其說是探討,倒不如說是他在指點玄清道長。
何以求發現,玄清道長對于符篆之道的理解,真的一言難盡。
據玄清道長自己所言,他的符篆之道是自學的,成功率很低,畫十張一般只能成功三張。他只會畫三道符:火球符、輕身符和聚水符,一張攻擊,兩張輔助,連防御符都不會。
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年輕的何以求侃侃而談,言辭之間充滿自信。年老的玄清道長正襟危坐,像個剛入學的蒙童,時而皺眉思考,不斷撓頭;時而喜笑顏開,歡呼出聲。
直到落日時分,玄清道長才戀戀不舍地離去。
在分別前,他對何以求的稱呼也由“何道友”變為“何上師”,以晚輩自居。
在最后一絲余暉落下時,一道清脆的女聲突然響起,“呆子,你想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