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

自從神宮司生花出現在家里的餐桌后，桑原每晚都要注意她有沒有穿奇怪的女仆裝。

如果穿的話，綏玉就能獲得“跟tm回到家一樣”的極致體驗，在自己房間里進食。

是的，然后自己和神宮司生花瞞著綏玉偷吃。

如果神宮司生花不穿的話，那綏玉就能愉快地洗碗了。

桑原覺得，這就是大家都樂意看見的結果，簡直是共贏啊。

“綏玉，記得把碗還有鍋都洗了哦。”桑原征用廉價勞動力。

“鍋就不用洗了吧，我們要保留「鍋氣」。”綏玉振振有詞。

“不行，”桑原看著踮腳去夠洗潔精的綏玉，“那樣會發霉的吧。”

“哼，雙標老哥。”

桑原想到了什么：“如果綏玉想要去凈化一下「宅氣」，倒也不是不可以。”

“就可以不用洗碗了？”

“嗯。”

“以后都不用洗了？”

“你以后每天都出去嗎？”

“——那算了。”

桑原擺擺手，走出了廚室。

算了，本來就有一個“妹妹”了，和錦戶織月一起出去的話，穿幫了可怎么辦。

馱著神宮司生花來到站前，少女緊貼自己的脊背，頭發絲會在自己的腰子上作亂。

而且，在后座的她為了防止高跟鞋滑落，只能將腳翹得高高的。

幾乎要搭在桑原的腿上。

很不立派。

桑原發誓這是最后一次了。

地下鐵人擠人，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消毒水的氣味。

神宮司生花藍白調的便裝打扮，格子裙就像是深藍的海裂開成幾朵白浪花。

桑原想起來，初見的時候，也是在這人潮中相遇。

那時候她從身邊擦肩而過，就像水消失在水中，差點連一點痕跡都沒有。

桑原看著地下鐵外后退的黑暗，呼嘯的破風聲夾雜著頭頂吊環的哐啷聲，社畜也隨著慣性歪歪扭扭。

桑原覺得這時候，有必要進行少女教育。

“小心地鐵癡漢。”

桑原站在了人群和少女中間，把她隔在角落，少女發現這個姿勢相當曖昧，只好低頭看著高跟鞋上露出的那抹雪白腳背。

“誒？”

“就是說啊，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幸虧遇見了我——妹妹，”桑原想起來這一世是綏玉開的門，“外面的世界遠比你想得險惡。”

并非桑原危言聳聽，霓虹的癡漢文化相當可怕，她那傻樣，被賣了還幫人數錢。

“是這樣么……”

少女看著車廂里形形色色的人，在思量著什么。

“總之你要小心。”桑原都不敢想象她流落街頭的后果。

——神侍少女的未來，大概率就像這車窗外的黑暗，掠過一程，也不知能到哪站，前途都是迷茫的。

桑原察覺到了少女的局促，便不再看她，拿起手機，錦戶織月的line消息氣泡彈出來。

「桑原君，你們到哪里了？」

「快了」桑原打字回復。老舊的手機鍵盤聲噼里啪啦得，設置怎么都調不好，桑原在考慮要不要換個新。

「啊啊，實在抱歉，有事在身，我可能要晚一點來」

「好吧」

余光里，少女像發條一樣機械地運轉，高跟鞋的細跟也成了圓規，連軸轉了半圈。

地下鐵的平面鏡描摹出少女的輪廓。她甚至不敢與自己的成像對視，她低下頭。

一路無話，安靜到彼此都快忘了對方的存在。

“下一站，秋葉原——秋葉原到了。”

電車門打開，少女如釋重負地走出去。

在站前月臺，少女往前走，桑原在后面不緊不慢地跟著。

高跟鞋發出的聲音很清脆，這樣就使得回頭率更高了。

她有些局促地將雙手交疊于腰前，步伐混亂。

時不時還會側過頭來，可惜披散的頭發遮住了大半邊臉，似乎是因為高跟鞋的不便，她的動作都沒敢太大，只是從發絲里傾泄出視線。

桑原發現高跟鞋細跟的影子挺長，聯想起小原綏玉早上說得“啊，外面還有奇怪的影子在晃”。

——破案了。

逆著光，桑原追著她的高跟鞋影子，因為她步伐很慢，看上去就是一下一下地插著桑原投影在地上的腦袋。

似乎聽到了空氣中誰的腦瓜子“咯噔”一下，聰明的想法流淌出來。

前方是電梯，她終于停下了漫無目的的腳步，對緩緩升上地面的人潮致以注目禮。

然后就像發條木偶身后的旋鈕被擰過了頭，輕輕反彈。

少女的雙手撐在兩側，像一只企鵝，搖搖晃晃地轉了回來。

“我還以為你知道要去哪。”桑原終于憋不住笑。

“——呼，原來桑原大人一直跟著，”神宮司緩了口氣：“我還以為……”

以為？

桑原看著神宮司生花發紅的臉頰，想起來了自己的“癡漢言論”。

啊，把自己當成尾隨的癡漢了？

桑原覺得有些好笑，自己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她直接奉為圣箴了。

簡直不要太認真。

桑原走在神宮司生花的身前，電梯緩緩向上。

秋葉原的街道，比印象中要狹窄，也可能是因為人太多。

瀝青路面上站著一個端端正正的易拉罐，桑原似乎看見了它的前世今生。

往前的泡沫時代，社會風氣浮躁，叫囂著“賣掉東京就能買下整個米國”，那時會見到成堆躺在路上、沒人清理的易拉罐，秋葉原也還是電子市場，高樓也沒有這么鱗次櫛比。

直到現在還有發燒友慕名而來在「電氣街」淘電子元件。

自然立面廣告上呈現著各種二次元角色的海報，都是垂直狀，且密度相當大。

現在的秋葉原，“與二次元文化強相關”，是御宅文化的圣地，桑原記得身死之前，那地方被華國的某款二游霸占銀幕，文化輸出的氣氛濃烈。

當然除了印刷屏外，宅文化還有一個重要體現：女仆。

隨處可見的女仆咖啡店，幾乎家家都會派出幾個女仆來站街。

不光是女仆，還有隨處可見的coser，走幾步就能看見一個。

有的會直接貼上來，邀請你去店里坐坐。

面對小姐姐們的一擁而上，桑原回避，他知道，這些都是溫柔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