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的突然，姜灼云神情微怔。

她下意識扭頭，洞外被剝干凈的狐貍牙齒散發森森白光。

難道那只靈狐牙齒有毒？姜灼云思索片刻，覺得可能性很大，秘境里的生物都不能用常規來判斷。

姜灼云是個很惜命的人，幾乎不和搞毒的接觸，也相應的，她儲存的解毒丹藥數量不多。

這些常規的解毒丹，對這種靈狐毒也不知有沒有效，姜灼云手指按在辛星河手腕脈門，試著向他經脈里輸送一些靈氣進去。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姜灼云松開手，“你試試能動了嗎？”

辛星河用力提他受傷的左手，脖頸青筋暴起，左手依舊一動不動，他輕輕搖頭，“還是不行，手沒有知覺。”

“沒事，你別擔心，可能過段時間就好了，解毒丹還沒起效。”

姜灼云安慰辛星河道。她心中也沒什么底，只能盡快找到靈草離開這里，秘境外面無論是解毒還是其它都要方便一些。

更何況，這段時間芥子袋里丹藥消耗迅速，姜灼云琢磨等出秘境，再去買一些備著。

辛星河是個左撇子，他右手拿東西好似擰了筋，在他第三次嘴巴和羊肉擦肩而過，姜灼云看不下去了。

“我喂你，等你手好了再說。”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灼云……”辛星河面露猶豫之色。

姜灼云沒理他，用儲水珠里的水凈過手，從他手里拿過烤羊，撕成適合入口的大小喂給辛星河。

“我師尊也曾這么喂過我食物。”辛星河咽下口中食物，忽然開口。

他臉上浮現懷念之色，姜灼云心中也忍不住輕嘆。

“那時我才十六七歲，年輕氣盛，因為口角和別人打了一架。”

辛星河頓了頓，“我那時年紀小，技不如人，被廢了右手，師尊也曾如此悉心照料過我。”

姜灼云當然記得，辛星河右手被人折斷，她為了給辛星河報仇，拼死送那人見了佛祖。

報仇是真，照料么……

姜灼云心虛地偏過頭，“都過去這么久了，你師尊早已入土為安，莫要再多想，省得徒添傷感。”

姜灼云那時候也是剛做任務，哪里會照顧人，辛星河本來手就殘廢，經她手一“照顧”，差點直接去世。

她不太想談這些陳年舊事，唯恐辛星河對她的恨意加上幾分。

辛星河卻鍥而不舍地繼續道，“若我有緣分能再見師尊一面，死而無憾了。”

怕是和她同歸于盡吧。

他說這話時，漆黑眸子注視著姜灼云，姜灼云強忍著沒有理會，鎮定地吃完，收拾好骨頭丟進篝火堆。

“那我在這里先提前恭喜你啦，早日和貴師尊相遇。”

辛星河笑了一下，“承你吉言。”

秘境時間流速比外面快很多，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深夜，他們吃完飯，大致收拾了一下。

洞外的狐貍皮姜灼云用手拎起來打量片刻，算盡留給了他們一半，姜灼云從洞外把靈狐皮毛用法術清理干凈，抱著一大團毛絨絨拖進洞里鋪上。

“湊合睡一覺，等天亮了再去找仙草吧。”

從進入秘境到現在，姜灼云緊繃的精神可算能稍作放松，她躺在柔軟暖和的狐貍皮上，聽到身后窸窣輕響，辛星河躺在她身后。

洞內火苗顫動，柴火燃燒的嗶啵聲，洞壁忽大忽小的影子，讓整個洞內有一種說不出的寂靜安逸。

結界隔絕了洞外的凄厲呼嘯，姜灼云捏著兔子團的手無力松開，呼吸逐漸均勻。

辛星河等姜灼云完全睡著，悄無聲息地爬起來換了身干凈衣服，肌肉線條起伏流暢的手臂穿過袖子，沒有一點無力的模樣。

他嗅了嗅袖子，確定身上沒有血腥味，才又躺回去，這次的距離比上次近了很多，他勾勾手指，就能撈到姜灼云披在身后的長發。

一夜過去，積雪化了大半，秘境溫度上升的很快，姜灼云收起披風，穿著輕薄透氣的襦裙，額頭還在冒著汗。

昨天矮矮的草地，伸展著長到了姜灼云的小腿位置，路上看到幾名修士，他們步履匆匆，沒有理會姜灼云他們。

“看來衛之竹她們把秘境修好了，我們去找仙草，然后趕緊走。”姜灼云想起衛之竹她們，感慨道。

辛星河：“嗯，要找的仙草長什么樣？”

“我得看到才知道，先走再說。”

每個靈妖需要的仙草略有差別，除了要升階的那只靈妖本妖，那只仙草對其他靈妖來說都是普通的草。

他們順著南邊往前慢慢走，滿地綠草逐漸出現紅色白色的野花，越往南走，花越密集，顏色也越豐富艷麗。

花海在地平線和天連成一體，映得天幕都變得綺麗，令人贊嘆。

姜灼云側目，在身旁發現了一株用來煉丹的藥草，細細望去，花田亦是藥田。

“我感覺到了。”姜灼云轉頭，側前方的花田中央，有靈草的氣息。

“這秘境如此多的藥草，獸宗怎么也不拿出去賣，真是暴遣天物。”姜灼云邊憑著記憶采些貴重的藥草，邊感慨。

辛星河道：“應該都是給留給靈獸吃的，他們對藥草價值不做研究。”

“牛嚼牡丹。”

一旁有人忽然出聲。

入境時見到的兩名丹修，在他們不遠處采集藥草。

出聲的是那位蒼白少年的同伴，他們手法嫻熟，只取藥草最精華的部分，其余全部棄之。

同樣的藥草，姜灼云跟薅野草似的，連根拔起了六七株。

她汗顏，那句“牛嚼牡丹”大約不是說獸宗，而是在說他們。

辛星河臉色微冷，嗤笑道，“貴派倒是風雅，卻連自己的藥田都守不住，還要到別人秘境來采藥。”

“你！”

蒼白少年扯住同伴，輕輕搖了搖頭，他抬手比劃幾下，同伴抿了抿唇，隨他走向一旁。

“這兩人……”姜灼云看他們有些眼熟。

辛星河單手采草藥的動作不慢，他只瞥了一眼那兩名丹修手中的藥草，已經能完全記住他們需要什么。

“丹修掌門裴無燈，和他弟子商陸。丹修全靠練出的丹藥來提升修為，前不久，他們丟了自家寶貝煉藥鼎，沒落的很厲害。”

姜灼云恍然。

怪不得他看起來如此警惕，穿著打扮都很低調。

“為了個莫須有的秘境，千里迢迢跑來這里怪辛苦的。”姜灼云停下腳步。

“我感覺到我要的那株靈草了。”

一股溫暖的，烘烤過的溫熱氣息，遠遠傳來。熨帖姜灼云的四肢百骸，直接將姜灼云的修為往上推了小一個階。

姜灼云距離步入金丹只有一步之遙，她又是驚喜又有些擔憂，那種靈植采摘下來的十個時辰內，必須用掉，不然就廢了。

若現在吃了，等她從秘境出去，等著的除了沈衡還有雷劫。

姜灼云順著這股氣息望去。

遠處裴無燈低頭去掐一株秀麗的，葉中開著乳黃色小花的靈植。

姜灼云眼睛睜大，阻止聲趕不上裴無燈下手的速度。

“等等！”

裴無燈下意識抬頭，手指尖用力將那靈植采在手中。他眉頭微蹙，略帶疑惑地將那株靈植收入腰間掛著的，灰白色芥子袋內。

……

十個時辰倒計時，老天要不要這么耍她？

“在他那里？”辛星河問。

姜灼云點點頭，急步趟過沒小腿的花田，來不及多解釋，朝著裴無燈的方向狂奔。

她見裴無燈似乎被嚇到，轉身欲走，腳步不由加快，辛星河和她之間迅速拉開距離。

“裴掌門！裴門主！留步！”姜灼云攔住裴無燈，裴無燈身邊的男人警惕地瞪著姜灼云。

“我想和你買點藥草。”

“不賣。”商陸出聲拒絕。

裴無燈拍了拍擋在他面前的商陸，對姜灼云露出一個無奈的笑，他用手勢比劃。

商陸不情愿地翻譯，“我師尊問你想買什么，他不要錢，要那個人的藥草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