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警官端著一盤菜出來,看到這一幕,忙放輕腳步,躡手躡腳地走到餐桌旁,輕輕地放下盤子,然后再輕手輕腳地返回廚房。
一進廚房就興奮地壓低聲音對秦夢說:“咱家這個二缺閨女居然開竅了。”
“什么意思?你說我們家寶貝是二缺?”
“咳咳,不要打岔,我第一次見她對男人這么好臉色。”
“那是因為你老是逼她見戰友兒子,才22歲,你急啥呢?”
“未雨綢繆嘛,不然好男人都被別人搶走了。”
“還說呢,上次那個就是個混蛋,你......”
“翻篇了啊,你又提......”
此刻晨雨風正出神地看著柜子上擺放的相框,一個威風凜凜的督查帶領著一群警員對著鏡頭笑得很開心。
“這是爸爸完成培訓和同事的合照,帥氣吧。”巧巧得意洋洋地說。
晨雨風目不轉睛地盯著中央C位的督查,這個烙印在他靈魂深處的神,他的信仰。
將他自己救出魔窟,卻因此被報復,慘遭暗殺。
“爸爸。”
這是他唯一在心里認可的父親大人,鼻翼泛酸。
“巧巧,準備吃飯了,去拿餐具。”
“哦。”
焦警官從廚房端了菜出來,喊走了巧巧,走到晨雨風身邊,剛要說話,莫名感覺到一股難言的情緒從晨雨風身上蔓延而至,他定住腳步,偷偷探頭,視線在晨雨風和相框間來回,當晨雨風伸手撫摸到一個人的頭像時,他驚訝了,忍不住開口問:
“你認識我們老大?”
晨雨風嚇了一跳,被驚醒了,忙低下頭含糊不清地說:“認識。”
他將頭向右側偏,趁勢用手指輕輕抹去淚花。
“你?”焦警官是個外表粗獷內心細膩的人,自然將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他剛要問什么,廚房傳來了媳婦的呼喚。
他趕忙跑進廚房,晨雨風忙來回擦拭自己的眼周,抹去自己的脆弱。
巧巧脆脆地喊了一聲:“老大,吃飯了。”
晨雨風忙走過去,嚇了一跳,好家伙,滿滿當當一桌菜,四個人根本吃不完。
“坐坐。”
四方桌,一人一個方位,剛剛好。
“小晨喝什么酒?”
晨雨風本想拒絕,看焦警官滿眼期待,改口說:“啤酒吧。”
巧巧忙阻止:“老爸,他要開車,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你忘了嘛?”
“哦~瞧我這記性。”焦警官拍了拍腦袋,晨雨風也忽略了自己開車來的事情。
“那就喝飲料吧。”
巧巧給晨雨風倒了杯酸奶,遞給他。
“來,歡迎小晨光臨寒舍。”焦警官擠眉弄眼地沖晨雨風碰了一下杯子。
秦夢等晨雨風喝了一口酸奶后,熱情地請他品嘗菜肴:“小晨,嘗嘗好吃不?”
“媽媽燒的菜可好吃了。”巧巧驕傲地昂起小腦袋。
晨雨風在母女倆的期待下夾起一塊里脊肉,放入嘴里,入口嫩滑甜甜酸酸的:“唔,好吃。”
母女倆笑瞇了眼,秦夢貼心地說:“喜歡多吃點。”
晨雨風忙說:“謝謝。”
這是個溫馨的家庭,有著晨雨風一直渴望的家的味道,所以這一餐晨雨風吃的很舒服。
一杯人參酒下肚,焦警官開始變得話多。
“小晨你是跟父母一起住嗎?”
焦警官裝作隨意地問,事實上他很好奇,晨雨風為什么會住在別墅里,據他下屬的調查,產權屬于一個聲名狼藉的富豪陳浮,而兩人并無親屬關系。
“我是孤兒,暫時借助別人家里。”晨雨風淡淡地回答。
焦警官夫妻倆對視了一眼,秦夢眼中明顯帶著警告。
“你認識汪學唯警官?”
晨雨風抬頭看著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開口了,直覺告訴他,這一家人對他沒有惡意。
“他是我義父。”
“啊!”
大家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焦警官卻是很開心,追問:“真的嗎?”
“嗯,他救了我,并養育我,雖然一年后因公殉職了,但是,在我心目中,他永遠是我最值得尊重的父親。”
晨雨風聲音有些哽咽了,焦警官也紅了眼。
“你果然是師傅的兒子......”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驚訝地盯著晨雨風,試圖從他臉上找到過去的痕跡。
“你......難道是當年那個孩子??”他不敢置信地問。
晨雨風深吸了口氣點點頭,坦然地面對這一家子的審視目光。
秦夢此刻也滿臉驚訝,并且如同丈夫一樣上下打量晨雨風。
“天哪,你都這么大了?天哪,你們不知道他當年就像一只小貓,你......”焦警官看著他健全的雙腿很是驚訝。
“大驚小怪的干嘛?”秦夢不滿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而后略帶歉意地對晨雨風說:
“別管他,喝酒后就這么討厭。”
“什么孩子?”巧巧有些發懵了,好奇地問:“老爸你在說什么?”
焦警官語塞了,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晨雨風,尷尬地笑笑:“都過去了,你現在很好,師傅如果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對了,你后來怎么失蹤了?”
“爸爸走后,他的家人帶他回去,問我要不要一起回家,我拒絕了,他們按照爸爸的遺愿送我去讀書。”
“哦,挺好挺好,你這孩子也不容易。”
“但是你怎么會和陳浮混在一起。”
晨雨風聽他語氣似乎也不喜歡陳浮,心中一動,看了巧巧和秦夢一眼。
秦夢是非常聰慧的女子,她立刻拉起巧巧:“我們吃飽了,去外面走走,散散步。”
“可是我還沒吃夠。”
巧巧一根筋的可愛,晨雨風莫名不舍得她的片刻離開,但是,他要說的事情又不能讓這個純真的女孩知道。
最終她還是被秦夢拉出去了。
到了樓下,秦夢這才問巧巧:“你還記不記得,你爸爸放在書房桌上,玻璃下方那張報紙?”
巧巧點點頭,每天都看到,突然她啊了一聲,不可思議的表情,驚呼:“那個孩子?你是說我們老大就是那個可憐的孩子??”
“嗯,當年他被養父拋棄,是說的是以前的養父......然后被人販子帶走了,敲斷了雙腿。”
“啊!”巧巧驚恐地捂住嘴。
“逼迫他沿街乞討,三年后汪警官在查一宗殺人案的時候無意中救了他,他當時因為業績不好被打的奄奄一息......”
秦夢眼中有些酸澀,聲音充滿了憐惜。
巧巧眼里蓄滿了淚水,喃喃道:“老大好可憐。”
而樓上,晨雨風開始對焦警官娓娓道來......兩人聊了很久很久,直到秦夢母女倆回來,才結束了話題。
晨雨風看到巧巧進來的時候,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神,莫名自卑讓他匆匆告別,離開了。
焦警官則返回書房開始翻找什么,秦夢忙進去詢問:“找什么呢?這么晚了還不睡。”
“我在找一個20年前的卷宗。”焦警官一直有收集案件相關新聞簡報的習慣。
“什么內容?我幫你一起找。”
“不用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吧,我一會兒就去洗澡了。”
“那你不要太晚了。”
巧巧回房后,心里一直揪著慌,尤其是看到晨雨風躲著她,心里很不好受,就好像她明明有很多話要和他說,但是他卻不給她機會。
洗完澡躺下后,她終究還是敵不過心里的沖動,發了個消息給晨雨風:“老大,到家了嘛?”
“嗯。”晨雨風幾乎秒回。
“你還好嗎?”
“我能怎樣呢小鬼。”晨雨風回了個大笑臉。
“你才是小鬼呢,你全家都是......”巧巧扣完字才意識到不妥,忙刪了重新組織文字。
“你個大頭鬼。”
“你見過這么帥的大頭鬼嘛?”
晨雨風此刻坐在藥浴桶里,輕松解壓的方式和巧巧聊天,他不想巧巧用那種同情的目光看他,那會讓他很沒尊嚴。
巧巧是個善忘的孩子,很快就忘了自己的目的,開心地和晨雨風互動起來,直到眼皮打鼓了,手機落在枕頭上。
晨雨風看著不再跳動的手機信息,微微一笑,能想象她此刻一定是抱著枕頭呼呼睡去了。
耳畔突然傳來老三的聲音,嚇了他一跳。
“笑的那么春心蕩漾,是不是談戀愛了?”
“我靠!”晨雨風抖了一下,手機差點掉到桶里。
“哈哈哈,誰讓你不閉麥。”
“忘了。”
“我查看了你帶出來的碟片,哇塞,全是3S級大片啊。”
“什么?”
“一個是富家千金,另一個是商界巨頭,兩人的私生活真是糜爛呀。”
“你是說這是......”
“是陳浮能夠讓那么多大佬為他賣命的原因:他掌握了他們的隱私,以此要挾他們。”
“天哪。”晨雨風難以想象庫房里那么多的大片,那得是多少人被拿捏了。
第二天焦警官起了個早,偷偷去了別墅區,和晨雨風匯合,進了老三的房車,呆了大半天才提著一個厚厚的檔案袋出來,神情很嚴肅。
下午他就去了檢察院拜訪了自己的老戰友孟利源檢察官,開門見山就提到了二十年前的舊案。
“李子書?20年前?我得找找。”孟檢察官好奇地問:“你怎么突然對陳年舊案感興趣了?”
“是因為有新的發現。”焦警官遞上了一個檔案袋,然后站起來說:“你慢慢看,如果有想法,和我一致的想法,就找我。”
孟檢察官目送他離開,再看看桌上的袋子,笑了:“大概又是個大麻煩了。”
集散中心經過了三個月時間的努力,業務蒸蒸日上,進入了正常軌道,余小路也熟悉了所有的工作流程細節,唯一讓她遺憾的是,她從來沒有發現袁安安有什么異常舉動。
實在是對方太謹慎了,甚至手機都是靜音的,兩個人也很少交流,每天除了電腦鍵盤敲擊聲,和常規報表整理,她們看起來很平靜和睦相處。
這一天余小路正在忙著整理文件,安安突然敲了敲玻璃,示意她過來。
她趕忙跑出去,安安往椅子上一靠,請她坐下。
“你來三個多月了,應該熟悉了吧?”
“還行吧。”余小路有些猶豫地點頭,畢竟她一直都做著打雜的活,這個做做,那個做做,好像很忙,又好像無所事事,都感覺自己像在混飯吃。
“晨總本意是要培養你,所以你也應該獨立起來了。這樣吧,等下有一個晨會,你去主持一下。”
“啊!”余小路驚了,膽怯地問:“我?我可以嗎?”
“凡事都有第一次,不試試怎么知道?”安安雙手交握在胸前,淡淡地說:“再說了,你不是每次都參加,做了會議記錄,過程都很清楚。”
“那,好吧。”余小路硬著頭皮應承下來。
“去吧。”安安揚起一抹笑容:“看好你哦。”
余小路拿著筆記本忐忑不安地走進會議室,二十多個員工都已經就位,看到她進來都沒反應,低下頭,該干嘛干嘛。
直到她坐到中間首位時,才有人意識到奇怪。
“余姐姐,你是不是坐錯地方了?”有人好心提醒她。
她尷尬地搖頭,怯怯地說:“袁助理讓我主持會議。”
她聲音實在是太輕微了,所以幾個人同時問:“什么?”
她嚇了一跳,有人笑了:“我是不是聽錯了,你主持會議??”
臺下的人全都放肆的笑了:“姐姐,別鬧了,快點喊袁總來開會,我們趕時間要去帶團了。”
這種情況下,余小路更加緊張了,她的手有點顫抖,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強迫自己大聲說:“大家好,今天由我主持早會,大家匯報一下今天的工作。”
哈哈哈哈。
臺下的人笑得東倒西歪,余小路漲紅了臉,第一次感覺自己就像個小丑,任人嘲笑。
她用本子拍了一下桌子,砰了一聲,大家都抬頭,但是沒有一個人畏懼,相反,有人皮皮地問:“余姐姐,手疼不?”
“哎呀,別玩了,既然袁總沒空開會,我們散會了。”
“散了散了。”
有一個人站起來,就有第二個,于是,余小路眼睜睜地看著大家陸續走出去,又委屈又氣憤,還有對自己的失望。
但是很快,他們又倒退回來了,就像是老鼠見到貓一樣,乖乖地坐回原位,正襟危坐。
余小路驚訝地看著這一幕,直到最后一襲紅衣的袁安安走了進來,充滿氣場的步伐和犀利的眼神讓人莫名驚顫。
袁安安掃了全場一眼,大家鴉雀無聲,最后她將視線投向了余小路,目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