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王受傷了。

這是赤蛟自論壇得出的消息。

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連淵水被解散的消息都被放出。

無數的水生妖類東游入海，更是印證了這樣說法。

更有淵水左膀右臂龜相，揭露蛟王欠薪的丑惡行徑。

數十年未曾聞過靈藥是什么滋味，簡直是聞者傷心，見著落淚。

墻倒眾人推，將蛟王一切功績都抹平。

蛟王受傷虛弱，赤蛟并不覺得意外。

五位王者中，唯有蛟王發生了血脈的畸變。

這是最初之龍的詛咒。

他最是害怕面對幻光星彩那種，有著與外來無根神祗相似氣息的東西。

攔截那場墜落，或許真的讓他元氣大傷。

但這個消息在急速擴散，仿佛存在只無形的手，在背后推波助瀾。

這就很是值得深思。

……

大壩之底。

雄峻巍峨的宮闕仿佛在一夜之間被拆了個干凈。

諸靈不見蹤影，只有青色蛟龍盤踞水底。

威嚴不再，像是失去了一身精氣。

像是君王走到了末路。

“你來了。”

他起身。

如淵一般的威嚴蕩開，激起暗流涌動，卻是英雄遲暮。

遠比自己想的更加緊迫，但又沒有那么嚴重。

赤蛟打量著。

因為那瘋狂的畸變已經顯露于外。

華麗如龍的鱗甲潰爛，血肉探出了蠕動之須。

猙獰的龍爪上，鑲嵌了轉動眼眸，貪婪無比。

激蕩的暗流撞在同樣龐然，蜿蜒無盡的身軀。

而后安靜下來，像是溫順綿羊一般流淌，氤氳出赤紅色彩。

“有多少把握？”

“不知，可能會死在半途。”

蛟王的眸子滿是平靜，仿佛進入了圣賢狀態。

幽幽注視著此地唯一的光芒，赤蛟眼中的燭火。

他身軀情況更嚴重了。

幻光星彩勾動了他血肉的瘋狂，海淵本源趁機暴亂。

但不得不迎上去。

他不去，整個長江都不能幸免遇難。

海淵的主人挑了個極好的時間，讓蛟王進退兩難。

為今之計，唯有冒險一試。

“別和我說你要托孤。”

赤蛟撇了撇嘴，蛟王幾乎是從十幾年前就開始籌劃這件事情。

絕不會因為一些意外而自亂陣腳。

“托孤？”

蛟王輕笑著，咳了兩聲溢出淤血。

“若真是如此，還不如送與帝竹，至少暴君那家伙就沒臉賴賬了。”

“那確實。”

赤蛟跟著一同笑了起來。

“他們都走了？”

蛟王忽地問道，前言不搭后語。

“早走了，他們可沒膽子在一位王者跟前隱藏。”

赤蛟環視，不見日月光亮的水底總讓人覺得寂寥。

“至于費這么大功夫？”

他問著，蛟王身體卻是出了些狀況，但還不至于這般模樣。

“總得真一點，我也饞祂的身子啊。”

青色的蛟龍舒展身軀，龍威浩蕩撐開，如古代君王駕臨水底。

無頭蒼蠅般的激流像是找到了主人，成千上萬噸的江水環繞蛟龍身側，為其披上戰甲。

此刻的他，才當真是洪境無可匹敵者。

方才，不過是一場戲罷了。

“當真沒把握嗎？”

“說不準。”

他搖搖頭，而后輕笑。

“要不，你和我一同走蛟？說不準山岳看在你赤源山的份上，就給個面子了。”

走蛟，更是一位王者在這長江之中走蛟入海，誰敢說自己有把握。

他摸不清復蘇山岳與江河對這件事情反應，況且長江之中的禁忌也不在少數。

“免了，我不需要。”

“確實，我倆不是一個路子的。”

蛟王聳肩，赤蛟體內所流淌的，并不是最初之龍的血脈。

蛟王的路子走岔了，但總歸會想著黃河的遺骸靠攏。

但赤蛟不同，他們一開始就分道揚鑣了。

“你布的局，有些簡陋啊。”

“簡單的往往有效，不是嗎？”

天地在復蘇繁榮，海淵那位無根神祗是絕沉不住氣的。

蛟王與祂打過照面，‘借’了些祂的本源化作進化資糧。

所以清楚那位神祗的狀況。

就算歸來，也剩不了幾分的實力，本來就很是虛弱了。

所以無根之神才會迫不及待的回歸。

而蛟王，在如今這個恰當的時間給了祂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

一具王者的身體，足夠其橫行當世，再現逝去的榮光。

“需要我做些什么？斬了祂？”

既然蛟王有信心將海源的外來無根神祗引出來，赤蛟免不得問上一些謀劃。

“不，找到祂的位置就行，你要是斬了祂，我拿什么鑄道？

天地在復蘇，祂趕不上我們的。

該著急的是那位古神。”

“青凰呢？她要是來了，那位神祗便不會輕易現身。”

“她？海洋會造些動靜拖住她的，也正好讓她挖一挖。”

……

茂林，水域所不至之地。

陰影遮蔽了視線，布下了隔絕窺視的陣。

“確定嗎？”

高大的男人沉聲，肌膚如鐵鑄成。

吐出的卻是女人聲線。

這副軀體的本尊，早就被吃掉了，填充侍奉神祗的隨從。

“確定，那頭青蛟受了極重的傷，但是另一頭蛟龍也來了。”

是一位大妖開口。

提及赤蛟，它的身軀止不住的顫抖著。

太可怖了，僅僅是先行尊者傳回的殘影，都讓他心里直發毛。

“暴亂山岳吧，里面有我們扶持的生靈。”

“合算嗎？”

又有生靈加入了討論。

只有這一次機會，這本是讓母神歸來后，吞噬那些新生山岳而獲取力量的。

“愚昧！有了青蛟身軀入海，哪里還需要什么山岳力量？王者們都會成為母神的食物！”

“吞噬群星者也降臨，其余王者沒工夫幫助那蛟龍的。”

“那么，便開始謀劃吧。”

男人一錘定音，轉身跪拜。

“母神在上，我們將光復您的榮光！請您賜下古老的器，斬殺蛟龍。”

數位強悍的生靈向那石像跪倒。

血如涌泉，流淌入那神像身下。匯聚池水。

猩紅氤氳出模糊形狀。

他們知道，這是母神賜下的器。

男人起身，握著了那柄器的柄。

抽出，斑駁似腐化千年。

他聽見了龍吟，帶著無盡的怨恨。

證明這器曾渴飲龍血。

古劍在顫動，嗡鳴。

似乎聽見了神諭，男人滿面癡狂。

“偉大的母神，我們將會為您帶來勝利！”

男人高呼，帶起一眾生靈三扣九拜，帶著盲目癡愚。

只有母神才能帶來真正的、光榮的進化！

而他們，將會隨著母神的浪潮席卷世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