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他怎么還能撐！？”

巨鯨嘶吼，金色如古佛的身軀，如今千年的歲月流過。

滿是斑駁，鍍上的金身被撕開。

血涌如注，將吞噬生靈所得的生機，盡數歸還汪洋。

古章無言，但刻畫符箓的觸手越發無力。

狂轟濫炸般的符箓幾乎耗盡了他的靈，到現在也只是不斷消耗搜刮而來的靈藥支撐。

但海洋貧瘠，他又能有多少庫存？

“再堅持一會兒！”

巨鰻鱗甲破碎，綠毒的大澤時時刻刻腐蝕著他的生機。

奔走的雷霆早已沒了方才的可怖威勢。

猙獰的牙縫之中溢出血色。

他們都付出了太多的成本，幾乎耗盡了近十年的積累。

只有徹底扼殺掉岐，才能彌補損失。

否則真的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了。

“嘶——！”

七首的大妖嘶吼，威勢越發可怖。

也越發的詭異。

‘素盞，幫我！’

他在心中暗自怒吼。

‘小蛇，向著神祗祈求需要卑微，也需要代價。’

他的怒吼得到身軀內某個部位的回應，但卻充滿戲謔。

像是一位君王，欣賞著戲子的表演。

‘我現在就去死！’

七首的大蛇狂吼威逼。

‘你敢嗎？’

那聲音嗤笑，這么多年了，這小蛇還是沒有絲毫成長。

‘你想要什么？’

岐慌了神，真的會死的！

‘我會自己取得的。’

那聲音大笑，吃準了七首的大蛇會想著他求援。

既然如此，為何要著急呢？

而后任由大蛇呼喊，不作絲毫回應。

“他堅持不住了！”

古章的靈徹底的耗盡了，不以肉身相搏見長的他，也不得不沖入了戰場。

猶如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讓大蛇的虛弱畢露無遺。

他真的堅持不住了！

僅剩的頭顱死死盯著三位霸主，恨不得生啖其血肉。

“你們逼我的，我要讓你們盡數埋葬海中！”

聲嘶啞，裹著來自黃泉的森寒。

幾乎讓霸主以為，七首大蛇要拼死帶走一位他們中的一位。

濃郁的死氣在蛇軀蔓延，酸紅的眼眸盡是瘋狂。

該死！都該死！

這群深海中不要臉的東西！

“我答應你！只要殺了他們！只要你能殺了他們，一切都可以拿去！”

岐在怒吼，已經不再在意所謂的代價為何。

他只想要這三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死！

苦尋數十載扶桑木，甚至因此染上潰爛，落得如此丑陋模樣。

卻在臨門一腳時被橫刀奪愛，他追逐入海，又被這三位霸主圍攻，直到身陷囫圇。

要將自己搭進去。

自他崛起以來，就沒受過這么大的委屈！

順風順水的進化之路就像是被人斬斷運道，跌入無底深淵。

這一切的一切，幾乎讓其神智瀕臨崩潰。

“契約達成，我將賜爾等以死亡，回歸母神榮光。”

岐的口腔之中仿佛蘊含深淵。

三位霸主感受到了與他截然不同的氣勢在升騰，像是畸變，又像是升華。

說不出來的古怪。

另一道視線鎖定了他們，以至于不敢輕舉妄動。

喀嚓——

干脆利落的骨斷聲響徹寂靜戰場。

而后，霸主們聽見了桀桀桀的笑聲。

幾乎讓他們悚然。

岐的頭顱，中央的頭顱被折斷了！

無力的垂向身后。

潰爛流出膿血的，如柱般的脖上，緩慢長出了另一張面孔。

覆蓋了脖面，黏附著如卵的膜。

兩只似人的臂膀撕開了血肉，從七首長出的根部鉆出。

干瘦如朽木，滴答著岐的膿血落下。

一只手向上，撕開了面上的薄膜。

另一只手，則握著銹跡斑斑的劍，像是魚類的脊骨。

刀鋒似菖蒲葉片，卻又寬厚。

那劍貪婪的渴飲著鮮血。

綻放出的寒芒刺眼。

一件相當古老詭異的器。

“多謝啊。”

那張人面詭譎扭曲，望著三位霸主輕聲。

“要不是你們，他可不會將身體的控制權給我。”

“作為報答，就讓你們與我一同面見母神榮光，如何？”

人面自言自語，“你們也會答應的吧，這可是光榮的進化。”

或許，該撤退了。

霸主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脅，彼此之間眼神交換，完成交流。

哪怕不知道所謂的母神是什么東西，但僅僅是名字就給他們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就要走嗎？那可不行。”

人面似乎看出了霸主們的意圖。

“還是說，你們已經迫不及待了？”

人面拖拽著那龐然的身軀前行，像是拖拽著死物。

他抬手，是無數的冤魂嘶吼。

如附骨之疽追逐霸主。

大蛇背負妖魔之名，也沒少干些妖魔之事。

尤其在邁入洪境之后，更是一城一城的吞吃。

可突然，風云激蕩，云海被撕開。

讓皎白的月光灑落在霸主們傷痕累累的身軀。

龐然到難以想象，也無法抵抗的可怖威壓降臨。

像是整個海淵都被倒扣在他們堪稱偉岸的身軀。

身軀本能的在顫抖，害怕得想要潛入汪洋逃避。

頭頂，有東西！

可在這如山的威嚴之下，他們像是人類被折斷四肢，癱瘓原地。

根本無法動彈。

連抬頭仰望，看看是誰降臨此地都做不到。

赤日巡天，難以忍受的灼熱炙烤著飽含水分的肌膚，開裂。

砧板上的魚肉，他們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這樣的詞匯，來形容自己的處境。

聽見了某種呼吸，沉重，仿佛是風暴在醞釀呼嘯。

王者，他們駭然。

只有王者才能如此，將他們壓得喘不過氣來。

……

遠方的霸主，蟄。

同樣感受到了這驚人的威勢。

逃跑，這對于霸主們來說堪稱羞恥的念頭。

幾乎瞬息占據了大腦。

茫然的望向遠方，見到了赤紅的雷霆撕開云海。

她知道，那不并非雷霆，而是某位王者。

洪境的無可匹敵者。

轉瞬從高天明滅砸下，汪洋富有張力的海面都凹陷。

而后在周圍掀起更為可怖的浪濤，蒸騰的霧水遮蔽了視線。

狂暴的雨水隨著那雷霆的落下而一同降臨。

是灼熱的，觸須傳來了感受。

大海都被那身影給煮沸。

在那雷霆撕裂蒼穹的瞬間，她捕捉到了一只古奧森嚴的眸子。

讓她離開。

山神……

飛魚呢喃著。

赤紅龍影，風雨相伴。

只有赤源山那位，才是如此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