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機主教抬首，赤紅的，本該化為他基石的赤紅鱗甲竟然想要脫離自己的控制。

妄圖向著蒼穹之上騰沖。

但耳畔，耳畔的傳來的聲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緊接著，一只猙獰得臂膀撕裂了云層，燃燒著如太陽的熾熱。

將晨曦燃燒為黃昏的璀璨晚霞。

很多的老年人都喜歡看著晚霞，靜靜回想生平感悟，沉浸于對過往的感傷。

也包括這位樞機主教。

但此刻，他沒有任何心思去欣賞這瑰麗自然。

赤紅之中點綴著晨曦晃金顏色的曦光，并非溫和而暖身的。

而是刺眼灼熱，甚至刺破了皇家護衛的膽魄。

轟然墜落，像是突兀的壓上了一整座的山岳。

砸出如蛛網蔓延的裂縫，不僅僅是地板，更是那金色威嚴的甲胄，讓他動彈不得。

那究竟是什么東西！

他不敢相信，什么東西能夠逼得自己連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

目眥欲裂，娟娟的血自這位護衛的眼角流出。

凡人，怎可直視太陽！

人們隨著天空之中的轟隆而抬起了眼。

像是赤色的長線，割裂了昏曉。

撕裂云海的龐然生靈正在俯沖下墜！

眼中燃燒的金色太陽留下殘影，在空中劃出一道金色，讓每個人都看得清楚的曦光。

死寂的人群陡然嘈雜。

那明明是方才被斬殺的巨蛇！

但又截然不同，嶙峋蜿蜒的脊背上，生者兇惡魚類一般的背鰭。

相比于方才巨大而又臃腫的蛇類，眼前的這赤紅生靈更加健美，修長的身軀彰顯渾然天成般的美感。

但也更加讓人驚懼。

那龐然生靈陡然停止了俯沖。

但那因為速度所帶來的狂風卻仍舊呼嘯向下，按趴了大片的人群橫飛。

清空一片場地。

但風不止，如浪一般擴散，甚至掀翻了不少漂流泰晤士河上的鐵船。

主教們臨時所升起的防護就像是微弱的火苗。

狂風至，而火苗滅。

憑借著還算不錯的實力，狂風并不能使他們倒下或者后退。

但他們卻在此刻沒了聲響，不僅僅是那如山岳的威嚴壓制而下，使得他們窒息。

而是那燃燒金色烈焰的臂膀垂下，透過那詭譎的陀螺儀捏住了那民眾心中無可匹敵的天使的眼。

也像是捏在了他們的心臟，讓他們驚恐噤聲。

而那可怖的生靈就像是打量著一個新奇的小玩意。

“信仰？”

蛟龍饒有興趣，這東西介于真實與虛幻之間，并非是完全捏造而出的東西。

里面流淌的靈，很是有意思。

那是信仰的力量。

而后他垂下眼眸，在漆黑之中燃燒幽幽的焰火，俯視著這位跪倒在天使身前的老人。

像是神明與其信徒。

日不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樞機主教。

甚至只要他愿意，他頭頂上那個人消失都行的。

但此刻就這么滑稽的跪在這里。

微微用力，巖漿流淌的臂膀捏碎了那水蒼色的眼眸，虛幻的光點像是場飄飄揚揚的雪。

落在每一個人的肩頭。

比人還要高的指頭探出，銳利的爪敲擊在漂浮的赤紅鱗甲之上。

像是打鐵，濺射火星。

老人想要起身，但洪境與荒境之間的差距太大了，比之天塹更甚。

所以他只能屈辱的保持著單膝跪倒的姿態，像是在對這位天上來客的俯首稱臣。

“那是什么鬼東西！”

國王驚愕起身，甚至連王冠的掉落，磕掉了寶石也不曾轉移注意力。

“國王陛下，請離開這里。”

護衛被迫顯現身形，傳送的符箓被塞進國王手中。

日不落柱石的樞機主教，居然都在那生靈的壓迫下跪倒。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國王的離開。

魔力被注入，符箓燃燒，卻不見空間的轉移。

鋒芒！銳利的芒削去了頭顱，劍鋒直插墻壁之中。

“還沒有輪到你們。”

蛟龍轉頭，猙獰的頭顱對著年邁的國王漠然。

另一位護衛摸了摸自己的面頰，那并非是滾燙的血，而有微微的涼意。

是風雨！

人們抬頭，不知何時，棉花般的云海被染上了濃墨色彩。

像是孕育著來自海洋的怒火。

日不落常有陰雨，但這是他們第一對這漆黑色彩產生了畏懼。

至于國王，他緊緊凝視著那柄插入墻壁之中的劍刃。

石中劍。

不會錯的！這分明是那位富有野心的侄女所帶走的王者之劍！

為何會出現在那赤色生靈的手中？

唯一的答案就是，他的那位侄女死了。

否則絕無可能被蛟龍拿到這柄劍。

不知為何，他反而松了口氣。

那位王女給他的壓力太大了，這對他來說，是個好事。

只要能夠活下去，他就還是這日不落的國王！

……

“這好像是，我的東西。”

蛟龍第一次開口，聲悶沉，像是晨鐘暮鼓。

卻充滿著戲謔。

燃燒著如流淌黃金耀眼的眸子，壓在半跪的老人身上。

樞機主教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鱗片的主人會找上門來。

甚至是，他所渴望的洪境！整個日不落都無法戰勝的洪境。

他靜默，不僅僅是因為蛟龍的壓迫。

而是心死，天亡日不落帝國，為之奈何？

他不覺得自己能夠活下去了，若是有人盜走了教廷的東西還被逮住。

非得被挫骨揚灰不可。

而他現在，就扮演了賊的形象。

那巨大的豎眸不帶絲毫感情，掃過了白胖身軀。

龐然的力量在這有些可笑的身軀之中流淌，但駁雜。

就算邁入洪境，也不過是一些可笑的東西堆積起來的，甚至可以說是洪境之恥。

“邁入洪境吧。”

蛟龍輕聲，撤回了對于樞機主教的掣制。

“什么？”

樞機主教抬起頭顱，注視著那猙獰可怖的面孔。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幫你進入洪境，然后……”

“讓我臣服于你？”

樞機開口，他有些動搖了。

他是主的仆人，不該轉投他處，但，這是讓日不落再次復興的機會。

然而他聽見的，卻是無情的嗤笑。

“天真的想法，我要你與我一戰，賭注是，整個日不落。”

蛟龍平淡的說著，但那雷鳴般的聲卻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那一句，整個日不落。

屈辱！

他們就像是一個物品、一個玩具，成為了那生靈取樂的東西。

更為屈辱的是，他們沒有拒絕的資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