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蒼白的猿望著飄雪的天空淡漠的說著。
伸出的掌接住了大片的雪。
君王帶來勝利,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我知曉君王在何處,跟我來。”
蒼白的猿淡淡說著,連頭也沒回,徑直向著聳峙的冰川涉步。
卻未曾注意到,身后的赤蛇呆愣。
他聽見了這片土地的嘆息,飽含悲憫。
但極北冰原是恒久的殘酷之地,那情緒來得快,卻也去的快。
不過幾息的功夫,就恢復了酷烈。
仿佛那一聲嘆息只是某種錯覺。
但內心翻涌的情緒卻是做不得假的。
赤蛇無言,行走在這片剛剛經歷戰火的土地上,目睹著諸靈并不相通的喜怒哀樂。
……
“你已經見過帝竹了。”
如山岳的虎睜眸,琉璃質地的瞳中有晃金的色彩閃過。
臥于連綿冰川,就像是憑空造出了新的山脊起伏。
風雪伴他而生,落得絢爛磅礴,療愈他的傷勢,也落在了云層而下。
赤蛇仰望著這龐然大物,不愧為暴君之名。
如果說帝竹像是翩翩少年,那么暴君就是暴虐至于極點的猛獸。
不屑于隱瞞,霸道的俯瞰著塵世一切。
眸子視下,帶著某種審視。
良久靜默。
“隨我來。”他說。
而后起身,化為與赤蛇一般大小。
卻仍舊威嚴不可侵犯。
“他對你說了些什么?關于我。”
暴君好似閑庭信步與赤蛇結伴而行。
這是一場不知終點在何方的漫步。
蘇全知道這個他代指的誰。
“沒有任何,帝竹說這里或許有我需要的東西。”
“那就讓我來說吧。”
暴君頭也不回的回答。
“長白之下,存在異常。”
他注視著一望無際的冰原,遠眺著收回目光凝神。
“異常?”
蘇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異常點,還有那個……
殘缺的幽冥。
“不,并不是異常點,那里觸發不了任何任務,只有一個奇詭的異常世界,甚至連世界都算不上。”
暴君的語氣極為凝重。
當他幼弱之時,曾誤入長白之下的世界碎片。
那孕育著可怖的迷霧,四通八達恍惚跨越時空的通道。
若非是那盞燈,自己險些都出不來。
他從其中搶出了一塊碑,刻印著古老不可讀的模糊文字。
散發著令人厭惡的氣息,甚至僅僅凝視那碑文,都會扭曲孱弱生靈的靈魂。
于是他委托帝竹進行了破譯。
唯一的有效信息是,在逝去的不知第幾紀元中,曾直面祂,直面游戲主人的玩家曾在那里停留。
他埋葬了什么。
實際上,暴君不關心逝去紀元的混蛋們究竟在長白之下藏了什么。
但奈何只有海盜才會埋寶藏,這些混蛋更熱衷于埋雷。
當作他們贈與此世生靈的禮物。
不處理掉的話,那些詭異黑霧以及其中的怪物會啃噬掉整個長白。
將那圣潔的山脈化為一方死域。
但帶走那一方碑后,那個地方便抗拒著強橫生靈的進入。
若是他強行進入,只會引爆那異常。
所以他只能卡著那異常所能承受的極限遣人進入。
無一例外,他派出的妖甚至是人,全都在那地方徹底的失蹤了。
近年來,那詭異的霧越發的活躍了,他甚至聽見了山岳之下的瘋狂嘶吼。
那些東西隨時可能沖破那異常。
這也是他不斷發動戰爭掠奪領土的原因。
“我能處理掉那異常?”
蘇全試探性問道,連他自己都不見得有信心。
“不知道。”
暴君答得干脆利落。
有成王的潛力,但赤蛇現在也不過是十二將,甚至末游的水平。
他瞧不上帝竹那套,只要不死,誰沒有成王的潛力?誰沒有挽世的潛力?
“不是讓你解決,而是去探查。”
虎搖頭,他不奢望赤蛇能夠解決那東西,他需要明白的只是,其中的狀況。
“應下,我便送你入長白,準備好你的報酬。
拒絕,我差人送你歸赤源,極盟仍舊愿意庇護你。”
赤蛇沉默,他僅僅是來見暴君一面的。
不過,難怪他總覺得長白的神圣之下,涌動著什么。
“我需要面見那異常。”
赤蛇吐信,唯有真切的見到,才能了解更多。
他在追求強大,也在追尋隱秘。
“好,這是鑰匙,我會讓他跟著你。”
虎沉聲,掌中驀然一盞形似長龍吐火之燈。
如夢如幻,似真似假。
仿佛不該存在于此世的東西。
浮于空中,被一只寬厚的掌接住。
虛幻的燈驟然凝實。
呼~
暴君呼嘯出風雪。
詭異的波動自燈芯蕩漾,而后燃起了蒼白的火,火焰的中央,扭曲著漆黑的絲線跳動。
這氣息……
分明與那綻放瘋狂之世的古圣雪蓮差不多。
甚至更甚!
蘇全明顯的聽見了某種極為古怪的聲。
“他是哈茲之燈的靈,他會指引你的。”
緊接著,一位虛幻的靈現身了。
像是只大嘴烏鴉,提著燈。
它張合喙。
像是在笑,但細細聽來,卻又能聽見嚴肅。
“稀奇啊,稀奇啊,我獨裁的君王,也會有召喚我這個弄臣的時候嗎?
需要我為您高歌,還是……獻上舞蹈?”
那生靈擺弄著資格的歌喉,又蕩漾起了漆黑油光的身軀。
“哦,還有這位,瞧瞧這赤如血玉的鱗甲多么漂亮啊,還有這醇香深厚的氣息,以及那么一小點的……”
鴉鼻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陶醉其中。
“死神的味道。”
活像是話劇之中聒噪角色。
“閉嘴。”
暴君斜了眼已然提著燈飛到赤蛇身畔像是癡漢模樣的鴉。
“謹遵命,我的王。”
它訕訕,飛回了暴君眼前。
“哈茲,這盞燈的靈,他將為你指引方向。”
“哦!我的王,您難道瘋了?居然想要將寵臣派到那么危險的地方去!”
鴉尖叫,喋喋不休。
它警告多少次不要打那地方的主意了。
為何君王就是不肯放棄呢?
“你必須為他指引方向!”
暴君的聲壓得很低,像是即將狩獵。
他很清楚,這燈靈不簡單。
卻從來不肯吐露任何與那異常世界有關的東西。
“好吧好吧,伴君如伴虎啊,何況這位君王本身就是猛虎,哈哈,真是不錯的笑話。”
它本垂眉,卻又忽然嘩笑。
陰晴不定。
只是望向赤色大蛇時,鴉眸深處藏著悲憫,又是一個可憐的倒霉蛋。
它嘆息,君王唯一能做的,就是遷徙長白的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