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嚴峻的形勢來看，光拜拜估計沒用，得讓靈山大佛讓開，你坐上去才有可能活下來。”

趙思冉趁著張玄楊在人資辦理入職的功夫，又聊起了昨晚的話題。

“冉姐，求你別說了，看見我的黑眼圈了嗎？”

一夜未眠的張玄楊第二天翹了早上的高數課，直奔萬道會找隊長救命。

但來到市中心衡隆大廈十二層后，卻被告知張道權已經連夜去京城總部幫他申請保命道具了。

得知這個消息，張玄楊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一點，這才有心情在趙思冉的陪同下，辦理了入職手續(xù)。

“這是你的員工卡，權限為1級。若是后續(xù)業(yè)績出色，可以由你的隊長提出升級。”短發(fā)人資小姐姐遞來一張藍色身份卡。

“‘業(yè)績’是方便他們理解的說法。實際上，權限等級對應你的職業(yè)等級，等你以后升級了，就可以解鎖更多的權限。”

出了人資辦公室，趙思冉怕新人小張不理解，立刻扮演起解說的角色，順道帶后輩參觀下她最喜歡的員工娛樂室。

給自己倒了杯果茶，趙思冉靠著吧臺，繼續(xù)道：“衡隆大廈整個十二層都屬于我們萬道會錫城市分會，老大是副會長，7級御獸師。另外，友情提醒下，你可千萬別背地里說他壞話，會被穿小鞋的。”

提起副會長，一向活潑的趙思冉美少女都露出了謹慎的神情。

“冉姐，難道我們老大在員工中安插了很多眼線？”

受到對方氣氛的感染，張玄楊不經意間也壓低了聲音。

“這倒沒有，但是，要比眼線更恐怖。因為......”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從墻角傳來。

“冉冉，這月任務指標加一。”

循著聲音，張玄楊看到一只趴在墻上的長腿蜘蛛。

“現在你明白了吧，副會長不光能御使野獸，還能控制昆蟲。”趙思冉嘆了口氣。

“說了多少次，叫我會長。”

蜘蛛控制八條長腿爬到咖啡機旁，黑色蟲眼凝視著新來的員工：“張玄楊對吧？你好，我是萬道會錫城市分會會長鄭德。你可以稱呼我會長，或是鄭會長。”

“會長您好。”

張玄楊對著蜘蛛微微鞠躬，臉上掛著標志性的社畜微笑。

“嗯，不錯。一表人才，年輕人好好干，作為修士，你的未來不可限量。”說完，蜘蛛會長操縱八只腿配合吐絲，蕩著秋千離開了休息室。

確認鄭會長真的離開了，趙思冉才繼續(xù)說道：“會長之下，是四大隊長，每個隊長手下有五名隊員。張叔是一隊隊長，實力強悍，40歲不到已經是5級術士了。

四個隊長中就他最有希望晉升分會會長助理。”

“五名隊員......除了我和你外，其他三人呢？”

“李江、暖暖、杰哥參加王哥葬禮去了，順道在暖暖老家川蜀玩一陣子。至于王哥，他曾經也是我們隊友，只不過前陣子運氣不好，抽到了極樂界，張叔手底下才空出了一個名額。”

說起同事殉職的事，趙思冉神色自然，就像是在討論樓下水果店換成了小超市這樣的小事。

張玄楊對此不太能接受。

興許是瞧出了后輩的情緒，趙思冉挽起耳邊長發(fā)，解釋道：“這是很尋常的事，試煉者穿梭于異世界對抗侵蝕，說不定哪天運氣不好就沒了。

就比如你，才1級就要進入詭世界的無言佛寺。不出意外的話，你將打破萬道會最快殉職記錄，而你的灰色頭像也將不會再跳動。”

“冉姐，能說點陽間的話題嗎？”一提到即將面臨的試煉，張玄楊的太陽穴總是突突的疼。

“萬道會給的撫恤金挺多。”

趙思冉將手背到身后，邁著長腿走到窗前，俯瞰車水馬龍的熱鬧街道。

半開的窗戶漏進來一縷微風，吹動淺綠色的裙擺，描摹出模糊的曲線。

有那么一瞬，張玄楊似乎從對方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落寞，夾雜著少許悲傷，但最終還是被笑容掩藏。

趙思冉很愛笑，甚至讓人感覺她想把一輩子的笑容都在今天用掉。

“張玄楊。”

“怎么了？”

“要去檔案室看看嗎？張叔把身份卡放我這了。”

趙思冉轉過身，眼眸中滿是濃濃的笑意，但在這之下，又有些別的情緒。

張玄楊懂了。

不去參加葬禮，看似云淡風輕的調侃。

這些行為，都是為了把離別的悲傷留給自己，卻贈與他人最明媚的笑容。

也許，那位王哥在試煉前，你也說過同樣的話。

也許，在我之后，你還會說很多次。

這一刻，張玄楊莫名地有些心疼，明明年齡差不多，卻總是在勉強自己。

這樣的女孩......

“去吧。”

張玄楊嘴角勾起爽朗自信的笑意：“不過看不看都一樣，反正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最起碼，我不希望你為我難過。

趙思冉愣了下，隨后又笑了，只是這次的笑很美，很純粹。

檔案室內。

雖然剛才說大話的樣子很帥，但現在抱著一堆資料瘋狂閱讀的張玄楊真的很狼狽。

趙思冉幫忙找出關于無言佛寺的資料后，也湊了過來，一起尋找破解之法。

【檔案編號：GS-20071021】

【試煉名稱：伽藍寺】

【試煉類型：多人】

【難度上限：A級】

【試煉人員：蔣新（2級術士）、范侖（2級馭獸師）、李思思（2級術士）】

【存活人員：李思思】

【試煉報告：這是一間很詭異的寺廟，僧人都喜歡在半夜12點念經。供奉的佛像無法辨別身份，應該是詭世中的佛陀。保險起見，我們選擇完成B級任務--燒毀佛像經書。】

【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蔣新瘋了，他殺了范侖。為了自保，我只好殺了蔣新。】

報告到這戛然而止。

“然后呢？李思思是如何活下來的？還有蔣新為什么會瘋？”張玄楊又翻了一遍，深怕自己看漏了一頁。

“別找了。李思思回歸后精神狀態(tài)一直不穩(wěn)定，后來還是7級術士出手，連問帶算才寫出了這份報告。

不過，一周后，李思思就被人發(fā)現死在家中，死因是上吊自殺。”

趙思冉指著編號道：“16年前，伽藍寺第一次出現在試煉內容中。李思思他們是第一批參與試煉的人員。

雖然試煉名稱對不上，但根據她的描述可以確定，07年的伽藍寺就是后來的無言佛寺。”

說著，她又拿出了另一份報告。

【檔案編號：GS-20171019】

【試煉名稱：無言佛寺】

【試煉類型：單人】

【難度上限：S級】

【試煉人員：潘天峰（2級儺師）】

【試煉報告：進入試煉前，我曾閱讀過GS-20071021報告。根據我的觀察，這間無言佛寺應該是伽藍寺，但主持并不承認此事。】

【可以肯定的是，李思思一定被寺廟里的邪惡力量侵蝕，才會在離開試煉后不堪精神折磨，選擇了自殺。】

【所以，我選擇了C級任務--存活五天。這五天里，除了每天夜里跟著講經首座誦經念佛，也沒發(fā)生其他奇怪的事情。】

【寺廟里的氣氛確實有些詭異，但我身為儺師，擁有克制詭異的技能和道具。相信我一定可以完成任務。】

【寺里的齋飯好難吃，住宿條件也不好，好在今夜12點，我將完成任務。】

【祝我好運。】

【好痛！我的嘴好痛！不！我的嘴被人縫住了！我的技能用不了......】

又是一份不清不楚的報告。

“潘天峰呢？不會也自殺了吧？”通過報告，張玄楊覺得這人精神狀態(tài)比李思思還要糟糕。

“應該是自殺，但又可能不是。”

“什么意思？”

趙思冉嘆了口氣：“潘天峰回歸后，組織上為了獲得無言佛寺的詳細信息，特意派了兩名同事守夜。

但在第七天夜里，昏睡中的潘天峰突然消失。守夜人立刻將這事匯報領導，但十分鐘后，潘天峰再次出現在床上，只是彼時的他脖子上多了一條深可見骨的刀傷，嘴則被黑色的麻線死死縫住。

守夜人查看后，確認潘天峰死于失血過多。”

聽完后續(xù)，張玄楊毛骨悚然。

同樣是突然消失，然后再回歸。

難道潘天峰在昏迷中又經歷了一次試煉？

還是說，他和李思思一樣，被某種詭異力量侵蝕，從而卷入了靈異事件？

以目前的信息還不足以得出結論，如果是尺姐的話......

“稍等下。”

張玄楊召喚出量天尺：“尺姐，如果將二人死于詭異力量定義為起點，將真相定義為終點，請問兩者距離？”

【0%】

“沒錯，李思思和潘天峰確實是死于詭異力量，而非試煉。”

“這尺子好神奇。”

趙思冉雖然見過不少規(guī)則類道具，但像量天尺這樣秀到飛起的還是頭一回見。

不，應該是使用量天尺的人太秀了。

收起尺姐，張玄楊又問起了另一個問題。

“既然潘天峰一直處于昏迷中，這份報告又是從何而來的？”

“你不能直接問尺姐嗎？”趙思冉一臉好奇。

“使用尺姐的前提是我能提出猜想，或是確定真相的有限范圍。關于報告從何而來，可能性太多，根本無從問起。”張玄楊也很無奈，尺姐不是天書，做不到有問必答。

趙思冉聞言有些失望，只好解釋道：“是日記。”

“日記？規(guī)則里不是說非系統(tǒng)道具不可帶入嗎？”張玄楊疑惑。

“那不是普通的日記，而是潘天峰獲得道具獎勵。”趙思冉解釋道：“雖然只是幾頁普通的紙張，但只要被收入系統(tǒng)，都可以作為獎勵帶出試煉。”

張玄楊微微頷首，表示學到了。

接下來，他又閱讀了20年以及22年的兩份報告。

無一例外，都是回歸一周后死亡，而且死亡前都被用黑色麻線縫住了嘴。

為什么要縫嘴？

為什么李思思沒有這么做？

難道與“無言”二字有關？

又或是，某種喜歡縫嘴的邪惡力量在17年入侵了伽藍寺，從而造就了詭異的無言佛寺？

想到這，張玄楊又掏出了量天尺。

遇事不決問尺姐。

很快，萬能的尺姐給出了猜想與真相的距離。

【0%】

果然。

分析到這，張玄楊基本可以斷定，他此次試煉需要完成的任務，肯定和入侵伽藍寺的“無言惡佛”有關。

對手是佛陀的話，我該如何取勝呢？

思考著這近乎無解的問題，張玄楊的神情變得嚴肅，眉頭都少有的擰成了“川”字。

唉......

我真的有勝算嗎？

注意到眼前男孩眼底突然溢出的悲觀，趙思冉伸出手。

“能借你的尺姐看看嗎？”

張玄楊不清楚她玩的哪出，但面對美少女的請求，他沒有理由拒絕。

握著量天尺，趙思冉的笑容突然變得狡黠。

“尺姐，如果將張玄楊喜歡我定義為起點，反之定義為終點。請問事實與終點的距離？”

臥槽！

張玄楊一把搶過量天尺，試圖在尺姐意念傳音前阻止一切。

但很快，他便意識到，自己此時的行為似乎比量天尺的回答更有說服力。

“我......”

一時間，張玄楊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趙思冉笑著將椅子靠近了些，近到兩人的肩膀都貼在一起了。

突然的，她將張玄楊的頭摟著靠在自己肩上，由于身高的差距，趙思冉還特意坐直了上半身，這直接導致曲線呼之欲出。

但即便如此，姿勢依舊有些別扭。

張玄楊徹底愣住了，就這樣沉默了兩分鐘，又或是更久，耳邊才傳來趙思冉溫暖的聲音。

“不管什么時候，都別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