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城內。

四下漆黑，一點光亮都沒有。

戰爭來臨之前，所有的百姓就都閉門不出。

可大雨降落的一刻。

主要的幾條街道，家家戶戶都大門打開，無數穿著暗紫色重甲的韃靼士卒走出。

如果有守軍在這，就會發現，這些人竟然是曾經縱橫蠻族，號稱當世無敵的星宿軍成員。

隊伍匯聚。

站在最前方的，正是楚魯金。

“將軍…”

“我們真要為漢人效命？”

麾下勇士都在猶豫。

他們早在十天以前，就分批次的潛入了慈寧城。

由于都是韃靼的長相，所以進城時都正大光明，沒有引起任何懷疑。

就是為了如今這一刻。

曾幾何時，他們是何等的驕傲？

放眼全族，就沒有能令他們正眼相看的，偏偏今日做了族內地一支投降的隊伍。

最要命的是…

他們并不反感，甚至是在慢慢習慣這樣的生活。

雖投降時間不長，但星宿軍已經與北庭軍融為一體，也享受跟隨在賈珀身后的感覺。

“對我族而言，我們已然是罪人。”

“有賈珀在，雁門關不會敗，跟著他，弟兄們尚且能保命。”

楚魯金嘴角抽搐兩下。

他不是沒想過，臨陣倒戈，幫著韃靼大破雁門關軍隊。

但…

實在是沒信心。

更何況韃靼多庸主。

在楚魯金眼中，除了可汗以外，所有王子都不配讓他為之效力。

“可汗沒幾年活頭了。”

“賈珀才是未來，他是大漢的希望?！?

楚魯金劍指城主府方向。

那是他們的目標。

……

臨近慈寧。

詠縣。

八萬鐵騎的糧餉，肯定不能都在慈寧城存放。

大部分都存放在這里。

詠縣距離慈寧城，不足百里路程，算是一個后方的補給點。

在月色的掩護下。

不知從何時開始，便從戰場脫身的韓塵，率一支千人小隊，潛伏到詠縣外圍，靜候慈寧城內部大亂，好展開突襲。

“不對勁…”

就在這時。

身后的老卒發出聲音：“韓塵，你看詠縣城頭，好像有不少守軍…”

“有守軍又如何…”

韓塵輕哼一聲：“通知將士，做好戰斗準備，奇襲改強攻！”

日夜相伴賈珀。

早就讓韓塵沾染一身匪氣。

即便實力與賈珀相比，仍是天差地別，但悍不畏死的精神，不輸賈珀半步。

“強攻？”

老卒稍微有些詫異，低聲道：“那詠縣內守軍，少說也有兩萬吧？”

“這一戰，是勝負的關鍵，切斷他們的糧草補給，慈寧城必破。”

“擔子都在我們身上，難不成，你要不戰而退？”

韓塵聲音凌冽。

沒想到，士卒的回應，比之他的動靜更大：“笑話！白羽營，從不畏懼任何戰斗！”

“只是…”

“兩位軍師讓我等前來，是起到奇襲的作用，要是直接展開強攻，我怕耽誤時間。”

不光是他。

其余的士卒也有些猶豫。

害怕，是不存在的。

唯一擔心的，就是現實和計劃有些出入，倘若真的延誤戰機，回去后沒法交代。

看的出來，韃靼也有高人，猜到了他們一定會對詠縣下手，所以提前布防。

“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在絕對的力量壓制面前，什么陰謀詭計，都是徒勞。”

就在對話間。

城門開了一條縫隙，一支數千人的隊伍，迎著月色走出，方向正是去往慈寧城。

“就是現在！”

“成敗，在此一舉！”

話音落下。

韓塵竟拋棄大部隊，一人朝著運送糧草的隊伍沖殺而去。

“不好！”

白羽營幾乎是下意識的沖鋒。

自打鎮守雁門關的第一天開始，北庭軍內便有一條規矩，永遠不能拋棄任何一位袍澤，更何況韓塵還是他們的主將！

與此同時。

早就到達詠縣的蘇合，面目逐漸變的猙獰。

“朱福先生神機妙算。”

“猜到賈珀一定會派人突襲糧草貯存點，且人數不會太多?！?

他心跳加速。

小小的詠縣，所有的百姓已經被驅逐出去，只剩下韃靼士兵，且有兩萬精銳。

四分之一的兵力。

足矣埋葬一切來犯之敵。

“開城門！”

“迎戰！”

蘇合大手一揮。

兩萬精兵，直接將韓塵與白羽營吞噬。

若俯視戰場，幾乎看不到韓塵以及白羽輕騎的身影。

兩萬騎兵聲震云霄，隱隱在空中形成一條恢宏氣浪。

“豎旗！”

蘇合揮動斧鉞。

上次的敗陣，所受到的屈辱，在這一刻完全爆發。

他的表情逐漸沉重。

下定決心，要把這群漢人殺的片甲不留。

且穩操勝券。

他同樣屬于謀士，雖不如朱福那般神機妙算，卻也懂兵法，按照目前的形式來看，無論如何打，他們都占據絕對的優勢。

白羽營的機動性是強。

但在足足是自己二十倍數量的敵人面前，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任是再快的速度，也只有被包圍的份。

……

“殺進去！”

“眼見之人，一個不留！”

楚魯金咆哮一聲。

星宿軍們以最原始的方式，沖撞開城主府的大門。

“什么情況？”

城主府內。

幾乎快要睡著的可汗，聽見外面的喊殺聲，頓時站起身子，驚懼的看向窗外，意識到韃靼竟開始自相殘殺。

“楚魯金??！”

睚眥欲裂。

忽里敖幾乎是沖天而起，重大數百斤的鐵錘被攥在手中。

一走一過間，猶如泰山壓頂，縱然身穿防御力驚人的藤甲，也擋不住這般具有毀滅性的沖撞。

不愧是蠻族最強的男人。

眨眼間，一錘破十甲。

現場氛圍猶如陰森森的墓地，透著難以言喻的詭異。

相比賈珀的沖鋒，楚魯金這位曾被他寄予厚望的愛將叛變，更不能被接受。

可汗身邊的親兵，同樣是韃靼內部，最為強悍的兵種之一。

在楚魯金出現的第一時間，便做出應對手段，拿出長矛與盾牌，人人怒目圓瞪，森森然排列出一個巨大的方陣。

活生生是一方血肉壁壘！堅不可摧！

陣法，從來都不是漢人獨有！

在蠻族同樣有被天道眷顧的智者誕生！

一時間。

剛剛賈珀所創造的優勢，被全然打破，幾乎落入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