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江湖,高手眾多。在被視作朝廷鷹犬的六扇門內,同樣有一些很響亮的名字。
比如十年前的兩位神捕,諸葛正我和金九齡。
前者是[自在門]的弟子,師從無崖子,涉獵既多且雜,兼具不俗的武功和匡計天下的心志。因為昔年護駕有功,被先帝冊封為“諸葛神侯”,在民間和權貴階層內都享有盛譽;
而后者則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號稱六扇門三百年來破案數量第一的神捕。據說無論多么復雜詭異的案件,一旦落入他手中,都能在最短時間內迎刃而解。
不過這兩位如今已經年歲不小,很少再涉足一線。
所以現在的六扇門中,風頭最盛的就是另外四位捕頭了——
無情、鐵手、追命、冷血。
這四位,都是諸葛神侯的弟子,其中以追命年齡最長,雖然嗜酒如命,卻有著一身極為精湛的腿功,而且極為擅長追蹤術。想必正是因為這一點,才會把他派來調查桑林道上的劫鏢案。
不過……
追命對蘇青的態度,卻明顯不太禮貌。
“郡主的來意,我已經聽說了,不知郡主是想要跟我一起查案,還是坐在家里等我追回那批貨物,再向您稟報,分享功勞呢?”
“……崔捕頭看起來,好像不是很歡迎我?”
蘇青微微瞇起眼睛。
“不敢?!?
追命嘴上這么說,語氣中卻沒有一點“不敢”的意思:“卑職只是覺得,郡主金枝玉葉,出身高貴,不便參與到如此危險的事情中來,若是被賊人所傷,只怕王爺那邊也不好交代。所以還是由在下代勞比較好?!?
“……”
追命的態度其實不難理解。他是底層出身,在江湖上混跡多年,帶藝拜師進了諸葛神侯門下,才被后者舉薦入了六扇門。有這樣的身世履歷,自然和高高在上的權貴階級不太對付。而且蘇青還是個女子,按常規想法多半是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會礙手礙腳,影響到破案的進度。
剛才那番話,幾乎就是直接對蘇青說,讓她老實待著別搗亂,回頭結案的時候掛她一個名字得了。
這個提議,蘇青當然不能接受。
“崔捕頭莫非是覺得,我沒有追捕犯人的能力,甚至還需要您那邊分出人手精力照看,所以不想帶上我這個累贅?”
說話間,蘇青仿佛漫不經心地端起身邊的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郡主言重了,卑職不敢?!?
追命稍微低了一點頭,語氣依然很敷衍。
“……”
站在蘇青身邊的白飛飛有點看不下去了,微微抿起嘴唇,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出手教訓一下眼前之人。
但……
就在這一刻!
蘇青忽然毫無征兆的抬手一揮,盛滿熱水的茶杯從她指間迅速脫出,朝著追命所在的方向擲了過去!后者錯愕間迅速起身,一個輕巧的腳步動作避開了茶杯,再手疾眼快地抓住了杯子旁邊的把手,往回扔了過來。
這是下意識的動作。
直到杯子丟出,追命才意識到不妥——如果在這里傷到郡主,哪怕是蘇青先動的手,他這個捕頭恐怕也要當不下去了。所以他又立刻開口:“閃開……”
“閃”字的第一個音節還未發出。
蘇青已經挺劍而起,于電光火石間向前踏出一步,揮刃橫斬!
刷——?。?
劍光破空!
半空中的杯子從中間裂成兩半,切口處光滑如鏡,滾燙的熱水濺入半空,再被凌厲的劍氣分開!
蘇青從稀薄的水幕中間一躍而過,青衣向前!
只一瞬間,她的身形如驚鴻般越過兩人中間那六七步的距離,劍氣如雪,皓腕凝霜,在半空中斬出一道兇猛的半圓弧度!
追命止步,退后。
蘇青追擊,再斬!
經過這一個月來的刻苦研究,加上應無物的解惑,蘇青在劍術上進步不小。雖然暫時還是無法和那些劍術名家相比,但消化融合了青城派和狂風刀法的招數后,已經不亞于生前的余滄海和田伯光。這時候蓄勢而發,在短短幾個呼吸間連斬了九劍!
追命顯然有反擊的念頭,但顧慮到她的郡主身份,強行按捺下來,施展步法左右閃躲避讓。
前面七劍,都被他靈活躲過。
但劍刃和追命身體的距離,已經越來越近。
終于,在最后兩劍的時候,追命一個躲閃不及,被劍尖從身前劃過,伴隨著“次拉”一聲,胸前和右臂的衣袖立刻被切開了幾條口子。
“郡主,您這是……”
追命的臉色沉了下來。
蘇青卻在這時候劍式一收,氣定神閑退回了原處,“鏘”的一聲將長劍歸鞘放到桌上,再重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吹了吹上面的熱氣,小口微抿:
“崔捕頭,不知道這樣的劍術,是否有資格參與到此案的調查中?”
“……”
這一連串出劍、收劍的操作,來的突兀卻又流暢,近乎完美詮釋了“靜若處子,動若脫兔”的含義。直到蘇青坐下后,地上幾塊陶瓷碎片才停止滾動。
白飛飛眨了眨眼睛,目光在蘇青和桌上的長劍之間徘徊了幾下,眼眸中異彩連連。
紅線還是面無表情。
而追命則是在微微一愣后,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沒想到深居閨中的郡主殿下,居然擁有如此精妙的劍術造詣,實在讓在下大開眼界。我收回前面的話,您并非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也的確有資格參與到這起案子之中。
不過丑話要說在前頭。
我這個人向來獨來獨往慣了,也學不會那些庸人趨炎附勢的本領,做事情的時候不可能遷就您的心意。所以之后合作時若有什么冒犯的地方,還請郡主不要怪罪?!?
“那是自然?!?
蘇青點頭應允。
和追命一樣,她也不是很喜歡與別人一起行動。為了應付南王那邊,避免受到來自便宜父親的懷疑,她有必要和追命暫時合作,利用對方幫自己作一些“不在場證明”。但如果一直待在一起的話,也會影響到她自己的計劃。
現在這種有保留的合作,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