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交趾這一片，朱瞻坺沒啥好感。
無論是交趾、南掌還是暹羅，都不是啥好玩意兒，都是曾經背刺過我們的人，甚至還有那種我們前腳幫助他們，他們后腳就反咬一口的。（注1）
只不過，有一些人所做的事情被人們所熟知，所以人們更加痛恨他們，但不代表這些人做過的那些事情就被忘了。
所以，半個月之后，當朱瞻坺站在撤離的船頭上時，望向交趾的目光中滿是冷冽。
“將士們都上船了嗎？”在看到岸邊已經沒有人后，朱瞻坺轉頭看向了身后的沐晟和張輔。
張輔低頭回答道：“回世子殿下，將士們都已經登船，糧草輜重也都已經裝船完畢，隨時都可以出發。”
“嗯。”朱瞻坺點了點頭，對著不遠處的朱明做了個手勢。
很快，船錨被收起，船隊緩緩地動了起來，慢慢遠離了海岸。
但是，沒多久朱瞻坺就發現，明軍剛剛撤離的乂安碼頭周遭的樹林中，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人影。
他們在跳動，似乎是在歡呼，歡呼明軍的離開，歡呼他們的勝利。
“殿下……”沐晟看著朱瞻坺，眼神中充滿了擔憂。
他擔心，朱瞻坺這次受挫，會丟掉心中的那股氣，若是沒了這股氣，人就廢了，以后一輩子都直不起腰了。
然而，在朱瞻坺的臉上，沐晟卻看到了冷笑。
那種冷笑，哪怕是身經百戰的沐晟，看起來都有些發怵。
沐晟知道，那不是一般人的笑容，而是充斥著對生命的漠視。
很快，在張輔和沐晟驚訝的目光中，船隊分離，約莫六成的船隊向北開去，這是他們一早就知道的，畢竟朱瞻坺早就說了明軍要退守建昌。
但有四成的船只卻與大部隊背道而馳，轉向了南方。
“殿下……”張輔皺著眉頭開口，想要問問朱瞻坺到底想要做什么。
然而，還沒等他問出口，他就被腳下的震動所吸引。
出征交趾，張輔是帶了火器的，而現在，這些火器全都調轉了炮口，朝著岸邊的方向。
張輔心中一驚，連忙轉頭看去，見所有載有火器的船只全都如出一轍。
張輔猛地轉回了頭，看向船頭的朱瞻坺，眼神中充斥著滿滿的不可置信。
他不敢相信，朱瞻坺竟然想要用釣魚的方式……
就在張輔自認為洞察了朱瞻坺的想法時，事實給了他一個結結實實的悶棍，告訴他猜錯了。
隨著朱瞻坺的一聲令下，朱明手中的令旗揮動，船上的火炮接連開火。
伴隨著陣陣硝煙，一枚枚的炮彈拖著長長的尾跡，朝著岸邊飛去。
岸邊的人們似乎早就猜到了這種情況，當下就有條不紊地動了起來，隱入山林之間。
然而，事實證明，不僅張輔想錯了，他們也想錯了。
不同于大明以前的火器，這些炮彈還沒等落地，便在空中爆炸，帶起了一陣陣絢爛的火光。
星星點點的白光宛若天幕，如同夢幻的流星雨一般落到岸上。
然而，沒有流星雨的浪漫，有的只是陣陣的高溫和難聞的氣味。
很快，岸邊冒起白色的煙霧，岸邊的植被在白磷的高溫下最終還是被引燃，開始燒起熊熊烈火。
“殿下，您這是……”張輔帶著滿臉的驚愕，看向了很是淡定的朱瞻坺。
“呵……”朱瞻坺轉過身，扔下了一句話后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若是愿意歸附，那他們就是我們大明的百姓。”
“但若是不愿意，那他們就是我們大明的敵人。”
“既然不愿，那就讓他們抱著對后陳朝的忠誠去死吧。”
“反正，我們要的，也不過只是土地而已。”
……
在這個時代，水路無疑是要比陸路更快的。
前后不過七天，朱瞻坺就帶領著大部分的將士們來到了建昌，并且在此地安營扎寨。
而此刻的交趾，已經有超過大半的地方都陷入了遮天蔽日的濃煙和熊熊火海之中。
直到此時，沐晟和張輔才終于明白朱瞻坺為什么有信心在一年半之內解決交趾的問題。
是啊，一把火燒了，問題可不就解決了嗎？
別說二十年了，怕是五十年之內都不會有反叛的情況出現。
而到了此刻，張輔也終于知道朱瞻坺當時為什么讓四成的船只向南而行了。
交趾本就是一個在中南半島東部的一個地域狹長的區域，讓船隊沿著海岸線依次投下火種，很快整個交趾就會全部陷入火海。
如果順利的話……怕是都不用一年半，半年就能夠解決問題。
“這個辦法是你早就想好的嗎？”乂安城中，沐晟看著自己的外孫，心中五味雜陳。
“你知不知道這樣做你要面對什么？”
事情的嚴重性已經讓沐晟顧不得張輔還在場了，直接便問了起來。
“自然是知道的。”朱瞻坺對著自己的姥爺笑了笑。
“但是，姥爺。”
“與我而言，在我的后半生中，無論是做個不理事務的閑散王爺，還是憑著我此前在商業上所得到的那些做個富家翁，結局有什么區別嗎？”
“我早就和爺爺說過了，如果讓我來解決交趾的問題，那么就要做好兩手準備。”
“要么整個大明都死扛到底，要么就棄車保帥。”
“無論是哪個結果，我的最終結果其實都沒有什么區別，無非就是有沒有宗室這個身份罷了。”
“不過，即便是沒了宗室的身份，就有人敢對我動手嗎？”
沐晟聞言沉默。
的確，先不說朝廷會不會選擇為了朱瞻坺而死扛到底，接下這個殘暴的名聲，就算是朝廷打算棄車保帥，將朱瞻坺廢為庶人，難道就真的有人敢對朱瞻坺動手嗎？
“再說了。”就在沐晟沉默，張輔也低頭不語的時候，朱瞻坺再次開口。
“交趾的問題已經拖了好多年了，外界早就有人對此非議我大明了，說我大明外強中干的比比皆是。”
“作為大明的一員，作為大明的宗室，我愿意付諸一切努力讓他們閉嘴。”
“哪怕是匍匐跪地，我也要一點一點擦盡大明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