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吃人嘴短，還不知道自己在學弟學妹心中形象大變的黃守致親切微笑：“手下敗將們又什么想問的嗎？”小朋友們有什么想問的嗎？

剛剛搞定喝醉后此時恨不得抱著柱子大喊楠楠我愛你的徐三石，貝貝坐回座位，不忍直視：“學弟，你說的話和心里話搞反了。”

王冬暴起。

霍雨浩攔住他，內心憋屈。

蕭蕭奮筆疾書。

唐雅托著腮，圍觀這一出鬧劇，沒有說話。

黃守致朝貝貝一笑：“好的，未來的手下敗將。”

貝貝回以微笑，但剛剛被徐三石鬧過一頓，就算是有涵養如他也忍不住了。捏著石桌的手一緊，“嘎嘣”一聲石桌聞聲而碎，外院美男子的頭上已然爆出青筋。霍雨浩小心翼翼地瞅了瞅黃守致的桌前，在腦海里的聲音的提醒下，突然反應過來：“貝貝師兄，學長他是不是喝酒了？”

蕭蕭驚嘆連連：“所以大魔王不勝酒力，喝醉后是這個樣子？”

王冬冷笑：“活該。”

他今天在場上，不是被眼前這個家伙甩出去就是掄出去，最后的武魂融合技還被壓制得徹底，原本就是少爺脾氣的他自然是不爽到了極點，此刻更是對此樂見其成。霍雨浩還惦記著之前黃守致的押注支持，但又擔憂比賽后天夢哥的反常，現在天夢哥終于愿意出聲，他松了口氣：“學長能自己回去嗎？”

他擔心其他人要是送他回去，會在路上忍無可忍痛下狠手，然后反過來被學長在路上嘎了。

黃守致歪著頭，盯著霍雨浩上上下下看了幾遍，盯到就連蕭蕭原本飛速記錄的雙手都遲疑了幾分，王冬更是炸毛，警惕地護住霍雨浩。

……王冬這樣子，和最開始的楊昱真像啊。

其實沒有醉、頂多管不住嘴的黃守致內心發笑，張口即來：“好啊，霍學弟你送我回去吧。”

“雨浩——”王冬此時表情嚴肅到下一秒就要英勇就義，“你先走，我幫你拖住——”

一個手刀敲到他頭上。

“戲過了啊。”霍雨浩無奈，他的腦海里還來回迭蕩著天夢哥“答應他答應他”的聲音，轉向看戲意味正濃的黃守致，“那，我送學長回去？”

貝貝覺得不妥。

黃守致這行為太奇怪了，一看就有貓膩。沒看到徐三石那個家伙都不撒酒瘋了，眼睛直勾勾盯著這邊看嗎！

他剛想開口，卻看見唐雅輕輕松松起身：“可以呀，小雨浩，你學長就拜托你了喲？”

“小雅？”貝貝更加困惑了。

唐雅卻是完全不顧貝貝的疑惑，雙手背后，竟然是打算來個當場走人：“那我和貝貝就先回去了，王冬和蕭蕭你們自便。”

“等等，小雅——”

“小雅老師？”

霍雨浩這會兒也感到不對勁了。

黃守致若有所思地盯著唐雅。

刻意創造自己和氣運之子獨處的機會，異于平常的表現。洗腦？不對，這要不是目的性太強，還不會露出破綻。那是信仰施加？還是精神暗示？而且具體又是哪方勢力？唐雅出身唐門，曾經海神創立的宗門，如今輝煌不復。難不成是一直沒露面的前海神波塞東？

唐雅像是察覺了他的注視，嫣然一笑，然后轉身就走。

“小雅——”貝貝面露歉意，看了霍雨浩一眼，隨即轉向黃守致，“雨浩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要是雨浩出事，那就有你的責任。

算是半威脅。

黃守致不以為意。

貝貝隨后又叮囑雨浩：“路上小心。”

然后追上了唐雅。

哪怕在唐雅和霍雨浩之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但唐門大師兄畢竟是那個唐門大師兄，表面功夫一定要做好。霍雨浩隱隱意識到了什么，但沒說太多，只是默默點頭。

現場只剩下了王冬、蕭蕭、霍雨浩、徐三石和黃守致。

徐三石這會兒看上去清醒了不少，他一邊對著貝貝的行為唏噓不已，一邊內心嘀咕：怎么看上去新生考核決賽那天，黃守致特意來看的，不是那個天賦異稟的王冬，而是霍雨浩這個不起眼的小家伙啊？這不可能是烤魚的情誼吧？

蕭蕭左看看，右看看，決定打個圓場：“你看，大魔……啊不，黃學長，要不我們一起送你回去吧？”

這話槽點就很多。王冬忍不住反對，試圖讓黃守致和徐三石兩個酒鬼結伴離開，卻看到了霍雨浩的眼神。

平靜無波。像是對即將發生的一切有所預感。

霍雨浩確實也有些猜測。

——天夢哥對黃學長的警惕。

——黃學長看向自己意味深長的目光。

——天夢哥現在改變極大、像是怕觸怒什么的態度。

得出一個結論：天夢哥暴露了。

天夢哥是百萬年魂環，要是有人起了貪心……已經想到最壞結局的霍雨浩不甘地握了握拳。但還是決定獨行。

——不能讓王冬和蕭蕭卷入進來。

他很果斷地拒絕了兩人的同行，手卻捏得生緊。畢竟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對渺茫的前途還尚未做好準備。

黃守致和徐三石道別后，雙手插兜悠悠往前走。

霍雨浩不聲不吭跟在后面。

漫步到沒什么人路過的海神湖時，黃守致停了下來。他抬手打個響指，釋放領域，一個隔絕外音的結界就此形成：“你應該知道我為什么找你——不是，你那么緊張做什么？”

喝了點酒大腦放空，行事粗枝大葉，絲毫沒有考慮到自己會嚇到小朋友的黃守致一臉困惑。

深呼吸的霍雨浩：“啊？”

同樣在做心理建設的天夢冰蠶：“嗯？”好像不是來殺自己的？

黃守致深深嘆了口氣。

他看向眼神一變的“霍雨浩”，現在應該說是天夢冰蠶了：“有強占軀體的手段，看樣子你也不是那么信任這個孩子啊？”

“雨浩同意了的！”天夢冰蠶版的“霍雨浩”底氣不足，他聲音先是抬高，然后在黃守致笑不達底的眼神里露了怯，聲音最終低了幾分，“你找哥什么事——不是，你到底是誰？”

“普普通通過路人一名。”黃守致隨口回答。

“你放屁！”天夢冰蠶氣到幾乎跳腳，“你身邊那是星斗大森林的那位幕后主宰吧，能讓祂那么平易近人的家伙是個普通人，你騙鬼嗎！”

“知道還在我面前這么囂張？也不怕我拿你當營養品？”黃守致學著古月，露出一個似笑非笑、深不可測的表情。

天夢冰蠶啞火了。

“還有，別那么做了，霍雨浩的身體作出這種動作，真的很有違和感。”黃守致一邊這么說著，一邊在心里滿意地點頭。

——果然還是學古月最能嚇唬人。

“所以，你喊我出來做什么？”天夢冰蠶氣勢都弱了幾分，唯唯諾諾開口。

“我有喊你嗎？”

天夢冰蠶如釋重負：“那我把身體給雨浩——”

“哦，不對，我確實是來找你的。”

天夢冰蠶敢怒不敢言。玩哥呢！

“好了，就這樣吧，聊正事了。”黃守致欣賞夠了天夢冰蠶版霍雨浩的表情，四舍五入自己也是玩弄過氣運之子的人了。他心滿意足地開口：

“你這個形態，有辦法量產嗎？”

語不驚人死不休。天夢冰蠶沒想到事情會神轉折，又想到這人是背著那位主宰偷偷來找自己，腦洞大開：“你也想和你的愛人永遠在一起？”

“啊？”這是沒能跟上天夢冰蠶腦回路的黃守致。

“不行的。”天夢冰蠶自顧自地說下去，“那位神通廣大，祂要是知道你的想法，不會輕易饒恕你……”

“停停停。”黃守致忍不住喊停，“你到底在說什么？”

天夢冰蠶面露茫然：“你難道不是想讓那位主宰成為你的智慧魂環，然后永生永世在一起嗎？”

——你可真是敢想。

黃守致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只慫到極點的大蟲子一樣，上上下下打量它一眼，最后無奈地發現怎么看都是霍雨浩的樣子：“你會產生這種聯想……你想把極地的哪位主宰做成霍雨浩的魂環？”

“不是魂環，是武魂。”天夢冰蠶糾正，“小雨浩的冰屬性的第二武魂還沒成形呢。”

“哦。”黃守致漫無目的地猜測，“雪帝？”

天夢冰蠶心有余悸地搖頭：“誰會喜歡那個冷冰冰的女人！”

那還好，不是雪帝就行。不動聲色得到了自己最想要信息的黃守致心情輕松了幾分，要是這小蟲子真想對雪帝下手，影響后續計劃……氣運之子得活著，但氣運之子的外掛可能就得換個蟲了。

“那是冰帝？”黃守致一看天夢冰蠶那頂著霍雨浩臉露出的羞澀表情，惡寒到抖了抖身子，明白自己找到了正確答案。

有點麻煩，但不多。好處是暫時解決了冰帝的天劫問題，不用自己頂著三環暴露在位面意識面前。壞處是極北之地一下失去兩位君主，很有可能因為長期處于群龍無首的狀態而陷入混亂。

最終，以武力作為要挾、友好地讓天夢冰蠶交代出所有的計劃的黃守致，陷入了沉默：

“你打算假期什么都不準備，帶著霍雨浩直接去極北之地？”

看著黃守致眼里明明白白露出的“你有病吧”，天夢冰蠶心虛：“不可以嗎？”

黃守致嘆氣：“霍雨浩只是個脆弱的一環魂師。而且你想過沒有，極北之地會對霍雨浩造成威脅的，除了天寒地凍和魂獸，還有人類？”

“不可能！”天夢冰蠶斷然否定，“普通魂師怎么可能進入極北之地？”

“對啊。”黃守致加重語氣，“所以極北之地遇上的，當然是堪比兇獸級別的人類了。”

最少也是個封號斗羅。

天夢冰蠶顫顫巍巍：“我能遮蔽氣息，我能保護好雨浩……”

“你認路？”

“往里面走總歸是對的！”

“你能保證自己能屏蔽極北之地每一個人？”

天夢冰蠶剛想說是，但想到自己在史萊克遇上的魂獸共主化形和眼前這個不知深淺的家伙，沉默了。

“算了。”黃守致若有所思，“之后我來安排。”

天夢冰蠶這會兒可不傻白甜了：“你想要什么？”

“幫我做個你這種類型的存在？”

“你還說你對魂獸共主沒有非分之想！”

黃守致打住：“停停停，不是每個人都是你這種戀愛腦。”

“哥又不是人！”

“你非得在這個時候和我挑刺是嗎？”

黃守致耐心告罄，也不太想扮好人了，語氣微壓，帶了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

天夢冰蠶的聲音戛然而止。它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恐怕不是什么魂獸共主的手下或戀人，而是一位位格真正強大到能與魂獸共主平起平坐的存在。

半晌，它屈辱開口：

“……行，但你得告訴我你想要做成智慧魂環的對象。”

這回是黃守致有些沉默了。他吞吞吐吐：

“……呃，一塊可能帶有自我意識的軀干骨？”

天夢冰蠶不忍了。去他什么魂獸共主級別的存在！去他什么疑似神明傳承的人物！

天夢冰蠶版霍雨浩的眼神里，流露出明明白白地“你玩我吧”“你殺了我吧”的意思。

黃守致吹著口哨轉頭，他也不是不明白，自己有些強人所難了。他試圖討價還價：

“真的沒可能嗎？那塊魂骨確實有殘留的意識哦？”

天夢冰蠶生無可戀，不說話。

甲方這種存在，是不可能懂得乙方的痛苦的，絕對不可能！現在就是乙方的天夢冰蠶想。

兩個人陷入僵持，直到熟悉的女聲打破局面：“你想要復活山龍王？”

古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