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過了！只要兒子身子養好，以后啥日子沒有？您干嘛總是轉不過彎去呢？”

賈東旭話是這么說，賈張氏聽來卻哪里情愿。

她叨叨說：“你媽我，往日里可一顆糖果都不舍得買呀。”

“奶！給！”

都不用當爹的使眼色，小當立刻乖巧地將手中沒咬過那串糖葫蘆，朝奶奶面前遞去，還踮起腳尖哩。

賈張氏一見，也為之樂了，稍躬身逗弄娃兒道：“誒！小當乖。真是奶的好孫女！不過，這串是留給哥哥的。小當那串，讓奶咬一顆成不？”

小當更未猶豫，鄭重地點頭，同時將另一串糖葫蘆遞了出去。

立刻咬下一顆來，含在嘴里，賈張氏沖這女娃笑瞇瞇的。

“這不是挺好的嘛！”賈東旭順勢提了個醒。

他就看到老娘的笑容頓時顯得尷尬起來，擰著吃食忙轉回家里去。

稍頃，這老娘又在屋里大聲咧咧：“還外頭站著干嘛？趕緊進來喂了娃，把肉給燉上。真以為有肉吃，就可以院里頭到處顯擺吶？！咱家，比一大爺還差得遠呢……”

得？

這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有好吃的也遏制不了老娘挑媳婦兒的刺……

賈東旭也無奈了，察覺秦淮茹正拿水汪汪的大眼睛，幽怨地瞅向自己，他輕拍她安慰道：“難為你了！慢慢來吧。一切正往好的路上走！”

“嗯。”秦淮茹深吸口氣，堅定地點了點頭，而后展顏一笑，緊了緊懷里小槐花，也快步朝家里去。

“小當！吃完這顆就好了。吃完趕緊洗手去！剩下的等下午睡醒再吃。要不然，午飯肉肉就沒你份了！知道嗎？”

賈東旭又來哄哄閨女，看她雙手、嘴兒糊得甜膩膩，卻鼓著兩腮直點頭，他邊笑呵呵的說著，邊奪走這丫頭手上那一串半糖葫蘆。

他一進屋，便看老娘又在用小眼睛猛瞪著媳婦兒，假意咳嗽好幾聲，才見兩個婦人急急扭過身，各忙各的了。

餐邊柜內放置好糖葫蘆，賈東旭抽了個毛巾兒，想一想，又拿上張矮凳和書本，他才再次出了門來。

“呦！瞧瞧哦。小花臉兒貓一只……”

“咯咯！那爸爸就是大花貓！”

賈東旭先為小當擦洗了頭臉和手兒，陪她玩鬧一會，自己也洗把臉，便坐在自家屋檐下，對著絢爛的秋日，他翻起那本《中級鉗工工藝學》來。

吃完了午飯，見老娘、媳婦兒哄著娃兒們睡覺，他也仍舊這般坐到家門口靜靜的看書。

如此表現，可叫院里人皆驚訝得合不攏嘴。

至于說到這個午飯嘛？

雖然家中已經燉了肉，滿滿一大鍋的，但一家子都不舍得馬上吃，約定好要等晚上棒梗回來再動那肉。

他們只舀了小半鍋肉湯汁和菜葉子，就著二合面饅頭對付一頓，吃得那也叫一個香……

家里三個女人吃完，還意猶未盡地直舔嘴角來著。

說來，賈東旭還挺享受在這舊時光里寧靜的午后，看書的氛圍。

手上這繁雜、晦澀的專業書籍，他竟能漸漸看懂了……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總有那么些恨人不死的跳出來現眼。

許大茂吹著口哨，雙手插兜，微佝僂背，從后院拐過來，一眼就見賈東旭抱著本書，看得很入神的樣子。

他挺意外的，為之一駐足，眉頭揚起。輕聲嗤笑道：“假正經！”

話聲未落，他繼續抬腿便走，只是還時不時留意著賈東旭反應。

可直走到中院門，發現賈東旭依然神態自若地低頭看著書，許大茂不由得感到很難受。

什么玩意兒？

在這兒扮好學上進份子給誰看吶……

他四下瞅了瞅，目光著重落在易中海那東廂房處，越發覺得很奇怪。

一大爺肯定還在廠子里，也沒見一大媽隔著窗戶偷望啊？

要說能讓其他人看到，賈東旭更完全沒必要這樣做呀？

念及此，許大茂折步踱了回去，站到賈東旭面前，招呼似的喊了聲：“喂！”

賈東旭動作明顯一頓，卻沒有抬眼，接著一行行看他的書。

許大茂又叫了兩聲，見沒受理會，脾氣就上來了，他探手在賈東旭書上方飛快擺來擺去。

“嘿！嘛呢。這么裝積極有必要嗎？誰還不知你賈東旭了……”

賈東旭“啪”地雙手合上書，同時終于揚起下巴來，笑了笑。

一瞥眼，許大茂也樂了：“看的還是中級鉗工技術？嗬！可真笑死爺嘍。賈東旭啊賈東旭！你能不能別這么‘買著鼻煙壺不聞’吶？離下次評級還有一年多呢。”

曉得那句歇后語后半段的意思，是笑話自己“在裝著”，賈東旭冷笑聲，站起來，逼視著許大茂，他出聲反問。

“我這難道就不能為了后天復工，多學習學習，鞏固一下專業知識？”

許大茂聽這話，更是啐了口唾沫，不屑道：“得了吧你！賈東旭。你現在就出去，滿胡同打聽打聽，問問街坊們，咱們九十五號院的人，天天大中午在院子里看書……”

“看看大家伙是啥表情？一定很精彩、很不可思議。咱們院里就不興讀書這行當！尤其你、傻柱、我，更是‘故宮墻頭插柳條兒——它豎（樹）不起來’呀！沒用的。”

賈東旭更是苦笑不迭，微哼了口氣，他說：“搞得好你很了解我似的？許大茂。既然這樣，你要不要聽聽，我對你有多少了解？”

“嘿嘿！有意思。我就那樣兒，街坊四鄰都知道，還用你來說？賈東旭你失心……”

“不不不！我了解你這人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或者說，你自己都蒙在鼓里的事兒！”

賈東旭打斷許大茂言語，漸漸壓低了嗓音說，見這孫子表情略怔，他四下瞄了瞄，故作神秘的問：“想不想知道？”

看這表現，許大茂眨眨眼，隨即嘴角一勾，扭頭便走，他不信有什么事兒，是自己蒙在鼓里，而別人反倒知道的。

哪曾想，沒走出幾步路，賈東旭冷不丁一句話，便又叫他停了下來。

“你這胡子，是不是很容易一小撮一小撮的掉啊？”

許大茂猛回頭，稍傾身，偏過腦袋跟見了鬼似的，瞅著又坐回矮凳上的賈東旭。

“嘿！你咋……”

趁這孫子還未搞明白狀況，賈東旭又低聲提了句：“那肯定常常起夜放水，一晚上好幾次？”

許大茂倒抽口涼氣，雙手從兜里拿出來，愣了愣，琢磨不透的搓了又搓：“你到底想說啥？”

“這個嘛！接下來這個問題，就不大好說得這么明目張膽了。你要真感興趣的話……”

賈東旭又把書打開，訕然一笑，沖許大茂招了招手，搞得很是神秘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