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以前的小衙役,在靖異司作文書簡直就是天堂。
無拘無束,樂得自在,就連司里宋青十天半月也難得露面一回;在這里不用點卯,也沒有差事,陳無疾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修煉之上,黑巖入夢術的進度從1又變作了2。
許是上次被傷了元氣,黑巖妖魔再也沒有出現過,那柄金錢劍被寸步不離地帶在身上,就算妖魔再來,他也有所依仗。
今日又是冷清的一天,陳無疾獨自一人在靖異司待了半天后,便早早地關門回家修煉,也許是待衙門里時間越來越少的緣故,最近連李長山都很少遇到。
前幾日親自去看了一次老張頭,從對方口中得知,干了二十余年的文書都沒有等到給妖魔登記造冊的機會,自己以后的日子還久著呢!
夜里。
一輪巨大的圓月貼在城池上空,光輝之下,桃園城里亭臺閣樓顯現出的輪廓,形成了一道道錯落有致的線條。當清風卷起白云,如夜之女神即將褪去身上輕紗,街尾的角落里偶爾傳來幾聲凄厲的貓叫,說明春天真的來了,貓兒都發情了。
迷迷糊糊中,陳無疾從睡夢中醒來。
黑巖入夢之術修煉到如今,他的第六感早已靈敏了不少,他感覺到有人站在院子里。
“無疾!”
剛要提劍沖出去,卻聽得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走到門外一看,原來宋青就站在高墻下,連續半月靖異司里都不見宋青的蹤跡,現在卻出現在這里。
“司里深夜前來,莫非出了什么緊要的事?”
宋青微微點了點頭:“前些時日我跟你說黑巖妖魔被我斬了一劍的事,你可還有印象?”
“自然是有。”
“那一劍讓我在黑巖身上留下了獨特印記,現在我能夠感覺到,他又來了。”
陳無疾立即警覺起來:“來了更好,正好將其鏟除!”
妖魔入夢之術十分了得,殺人完全可以做到潤物細無聲,被這樣一個妖魔暗中盯著,屬實不是一件好事。
宋青低著頭,瞇著眼,清風在他身側游蕩,似乎是在施展什么法術。
“好狡猾的妖精,自從那次被我重傷后他就一直很謹慎,現在更是不知施了什么秘法,氣息飄忽不定,一時間我難以捉摸!”
這怎么能行,陳無疾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司里可有什么辦法?”
宋青思忖道:“有辦法也好,那就是利用他的魔氣。”
“魔氣?”
“正是,那妖魔時時刻刻都能找到你,就是因為他在你身上曾留下了一縷魔氣,不管是你活著還是死了,又或是到了哪里,都能憑此找到你。”
說話間宋青伸出一只手,上面是一團幽藍的火苗在跳動:“此乃我所修追蹤之術,最能察覺魔氣,你現在將手放過來,看我如何施展手段,今夜就捉住他!”
看見此,陳無疾眼皮子跳了跳,這團火焰怎么這么熟悉!
他在黑巖妖魔的眸子里看到過一模一樣,假設眼前的不是宋青,而是妖魔呢?
自己所處也非現實,而是妖魔營造出的夢境!
陳無疾往后退了半步:“這行得通嗎?”
“怎么,你有疑惑?”
宋青幽幽說道。
“宋司里,我看今日天色太晚,妖魔定然不會再來了,不如明日我們到靖異司再去說吧!”
“哈哈。”
宋青忽然冷笑起來:“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果然是那黑巖妖魔所化!
陳無疾想要逃走,卻見妖魔將手揮動,耳邊響起轟轟隆隆的聲音,小院里的房屋、墻壁、草木,甚至于池塘里的水簾,盡皆化成了一堵墻,從四面八方朝著陳無疾壓來,甚至頭頂蒼穹也在緩緩降下。
他想掙扎,可身體已被對方控制,一股無形的力道束縛著他,后背強大壓力讓他雙膝一軟,又是跪在地上……
姿態宛如被處決!
夢,必然是夢。
黑巖哪有這本事能讓天地都變化,這一定是他營造出來的夢境罷了,真不知道是時候著得他的道?
“哼,豎子命硬,本君這次可不會讓你逃了!”
眼前已沒了靖異司的宋青,有的是那只兇神惡煞的黑虎。
“孽障,小爺到底怎么得罪你了,值得你如此大費周折?”陳無疾叫罵起來。
妖魔不語,呲著半張血淋淋嘴巴似在冷笑,同時一幅畫面出現在陳無疾面前。
……
云深之處,山高林密。
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獵人在即將命喪虎口之際,一個老道士從林后現身,一劍將猛虎擊殺,救下了少年。
待到一老一少離開后,又有黑影從暗處現身,沉思一陣后猛然攝入黑虎體內。
嗷!
呼嘯間,山林震動,猛虎尸體上,俊秀男子跟虎首形成的虛影頻頻閃動,無數色澤斑斕的蟲子從四面八方涌來……
陳無疾哪能想到,他與黑巖的仇怨竟然是因這具黑虎肉身而起,而且還恨得這么徹底,這妖魔當真是瘋子!
“哈哈,在本君的夢中,本君就是唯一的王。”
妖魔在大笑。
陳無疾壓力倍增,照此不消片刻,他就要死在黑巖手中了,活下去的唯一辦法就是掙脫夢境,拿到床頭宋青的那柄金錢劍。
入夢者,尸狗作祟也。
尸狗者,心中所念也。
按照入夢之術所云,黑巖妖魔要先通過強大的靈魂之力,來控制他七魄中的尸狗,再利用尸狗來誘發夢境、營造夢境,將他的神魂困于夢境。因而要想脫離夢境,就要做到斬斷尸狗跟黑巖的聯系。
想到這一層,陳無疾沉下心來,回味著近日來的修煉狀態,開始了抗爭。
草木、屋舍、水簾、天地、都在震動,世界開始瘋狂起來,各種線條扭曲虬結,化作光怪陸離,這一刻黑巖的夢境不再穩定。
“豎子也識得入夢之法?”
黑巖大叫,發出更加猛烈攻擊。
四周空氣都被劇烈地壓縮,他要將陳無疾在夢中徹底粉碎。
就在一切都要到極限時,眼前忽然有白光閃過,再睜眼已是在床榻上。
他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