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你……”

啪！

清脆的聲響從馬車中傳出，接著便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須臾里胡妙善羞紅著臉，已是到了陳無疾的跟前。

“上仙，這……”

陳無疾做出噤聲的手勢，示意她不要再說話。

“這就是魔羅的手段，方才連我都著了他的道。”

賀治在將他拉入夢中之時，就已經在布局這一場夢了，很明顯這么做的目的就是給陳無疾示威。

胡妙善到底還是有些修為的，已是反應過來，自己與單信的荒唐從何而來，只見她一臉驚恐道：“竟連上仙都未能防范，那這人的修為得有多……多強？”

陳無疾輕輕搖搖頭：“也不見得能有多強，就只是手段來得突兀，讓我沒有防備而已，他若是真有自信的話，也用不出這樣的茍……手段了！”

本想說出茍且二字，又見到雙鬢發亂的胡妙善，最終還是忍下。

對面則是面色一紅，不知該說什么了。

這時候，單信也是整理好了衣衫，羞答答地出來，眼神連胡妙善瞟都不敢瞟一下：“陳兄，你說這事……”

陳無疾道：“此事我已知曉，非你本意，而是中了那妖人的手段！”

有了這由頭，單信立即接話道：“陳兄真是明鑒啊，我……我也是不知怎么的就……就好像……好像是……”

旁邊的胡妙善氣不過罵起來：“你個登徒子，剛才是推都推不開，現在倒是什么賬都不認了。”

這輩子的委屈都寫在單信的臉上：“哎呀，當真是冤枉死我了，我屬實不知是何情況，只記得如夢一場等到被陳兄的叫喊驚醒時，已是跟你……跟你……唉。”

胡妙善又啐一口：“呸，聽你這意思，還是姑奶奶我占你便宜了。”

單信將心一橫：“這……這可不好說。”

胡妙善聞之，氣得抬手就要打下去。

眼見得情況越演越烈，陳無疾立即出聲道：“好了，你們都不用爭了，全是因為魔羅賀治那廝施展的入夢之術，操縱了你們心神所致，并非你們的本意。”

見到有人替自己說話，單信頓時松了一口氣：“陳兄說得極是，我當真是被迫的。”

被迫！

聽到這兩個字，胡妙善更氣，只是還不曾說話，就聽陳無疾道：“不過，這話又說回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是也由心所生啊。”

單信一臉呆滯地望著陳無疾，這可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果然，胡妙善又怒罵起來：“還是上仙說得有理，這登徒子欺辱我在先，還想一走了之，上仙可要替我做主啊！”

面對狐妖，單信是打又打不過，說也說不過，還能怎么辦，權當是享受一場春夢的所要付出的代價吧。

陳無疾知道，這事情自己是斷不了了，就只好道：“既然你們雙方都有過錯，那就由你們自行商議去吧。”

自行商議？

胡妙善神色倒是變化不大，而單信直接是瑟瑟發抖。

……

次日，清晨。

陳無疾徐徐睜開眼來。

昨日賀治的法門對他的影響極大，他又仔細琢磨了一番入夢之術，以及那魔神金剛的力量，此二者皆以靈魂入道，與魔羅法門有異曲同工之處。

當初將入夢之術放棄，就是因為到了一定的境界后，再也難以精進，現如今倒是給了他一個新的方向。

劉武師正指揮著眾人收拾行李，胡妙善跟單信商量了一夜，也不知道有沒有商量出個結果，不過對于賀治昨夜的來襲，倒是起了興趣。

“敢問上仙，那老叟昨晚來這么一場，所為何事？”

陳無疾直截了當道：“他要我不再南下，原路返回。”

胡妙善又道“那上仙如何抉擇？”

“繼續往難走了。”

略微遲疑后，胡妙善點了點頭。

跟著陳無疾的用意，是徹底鏟平孤雁峰，真要是原路返回，計劃可不就落空了，還白白搭上了自己的身子。

再往南下，皆是大路，大路兩側，皆是太平。

甚至就連經過的城鎮，都見不到一個神木教信徒，看不到一具被殘害的尸體，如此反常的舉動，陳無疾越發謹慎起來。

按照劉武師手中的地圖來看，再有八十里地就可抵達黃州城，單家的那一支商隊就是被困在城外，想返程也返不得。

今日夜，車隊就在一座山坡上扎營。

四下里靜悄悄的，有些出奇。

陳無疾坐在火堆旁打坐，兩側的帳篷里是早已安睡的眾人，單信很自覺地與胡妙善一起躺在馬車里，他是初哥，對方不是。

陣陣無形的波紋在身后蕩漾，四下里的風吹草動盡在陳無疾掌握，這正是術法——天地無極的力量。

他并沒有聽從賀治的話，這都是第三日了，對方總該對自己發難了吧。

來了！

遠處，是一團氣息在游動。

陳無疾的神識如潮水一般收入體內，他就是想看看這老叟又要做什么。

瞌睡。

再度襲來，比上次還要強烈，從四面八方籠罩。

瞧了一眼帳篷，里面所有的人正在安睡。

這回陳無疾并沒有如他所愿，而是提起真氣抵抗。

嘶嘶嘶！

嘈雜的聲響開始在腦子里鳴響，就像是兩塊金屬不停地摩擦，聲音越來越大，陣陣的疼痛也伴隨而來。

再瞧了一眼帳篷里的人，依舊安睡，只要他們無事，陳無疾便可安心斗法。

片刻，也許是見他能始終堅守本心，并且庇佑得四周安全，對方收起了術法，改為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哈哈，道友好強的神魂力量，老夫佩服，只可惜是個不聽人勸的主，非要南下來！”

陳無疾喃喃回道：“我來都已經來了，再說可惜又有什么用呢。”

“嘿嘿，道友不如來夢中一敘？”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陳無疾十分謹慎：“哼，你又要耍你的小把戲嗎？”

只聽得那聲音又道：“呵呵，人人皆有所夢，前日老夫只是成夢，可惜道友不識抬舉，那就只能噩夢呢？”

陳無疾正色道：“好一個噩夢，我倒要看看你真實的手段。”

放松心神，再度進入賀治夢中。

還是那個老叟，還是昨天那株樹下，甚至連明月星空，也都是一模一樣。

老叟有些怒氣沖沖道：“道友很是不聽勸啊？”

有昨日的經驗，陳無疾不想與他廢話，在上前四五步后，將拳頭伸在賀治面前：“我想給你看一樣東西？”

賀治沒有絲毫防備道：“好啊，何物你能拿到這夢中？”

也許他認為在他的編造的夢境中，誰也傷不了他。

手掌攤開，

白光。

是一抹白光。

以一種純潔無瑕的姿態，展現在世人的面前，如處子一樣的圣潔。

但看在賀治的眼神中，卻有一種莫名的驚恐。

啊！

是一聲凄厲的慘叫

白光在夢境中炸了開來。

恍惚間，陳無疾又坐到了火堆旁打坐，四下里已感受不到賀治的蹤跡，要不是這廝逃得太快，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將他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