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你是撞鬼呢？”

牛二聽后連連點頭：“官家算得真準。”

陳無疾神情有些戲謔：“我早年跟隨一位姓羅的真人修道，別說是驅(qū)鬼，縱然是捉妖也不在話下，與其求靖異司的神官，你倒不如求我？”

牛二斟了一杯酒，訕訕地笑道：“嘿嘿，非是小人胡言亂語，只是聽說官家武藝高超，少年英才，至于這……驅(qū)鬼捉妖的手段，還真沒聽說過。”

這廝是瞧不起自己，陳無疾神色一變：“哼，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又何必來尋我？”

如今兩人是地位不同，牛二又有事求于陳無疾，見他慍怒連忙告罪起來。

“哎呀，都是官家錯怪小人啦，不是小人不信，全因此事困惑我兩年之久，一直都不能解，就連那朝陽觀里的張?zhí)鞄熞舶菰L過好幾回，說那惡鬼難除。”

“更可怕的是昨日夜里，那惡鬼竟然出了小人的夢，就站在窗戶外盯著小人呢。”

看來藏于夢中的那兩個血人，折磨牛二時日不斷，難怪他會如此擔憂。至于那個張?zhí)鞄熽悷o疾是知道，靠著幾張符咒行的是斂財勾當，在桃源縣的十里八鄉(xiāng)非常出名。

“讓我給你托人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這前因后果你總得向我說明吧？”

聽到這里，牛二直接跪拜下來，將頭重重磕在地上：“官家明鑒，小人就是再渾，也斷然不敢傷人害命啊，這件事小人也是無辜的，還望官家聽了千萬不要治小人的罪。”

陳無疾想到了夢中那兩個血人，還有牛二回娘家去的媳婦跟女兒。

“少說廢話，快快道來！”

“是，小人從前犯渾，娶了娘子也沒個珍惜，那娘子替我生了一女兒后，也沒得到我的半點憐惜，反而是跟著我受盡了辱罵，最終被我給氣走。”

“不敢瞞官家，她們出走后小人也尋了四五回一直沒尋見，等再見時已是兩年后，那娘子帶著孩子跟著一個馬夫過上了日子，這小人如何能忍，便與那馬夫起了爭執(zhí)……”

話到這里，牛二聲音越來越小，最后直至無聲。

陳無疾的神色則非常冷峻：“然后你一不小心就傷了她們？”

牛二立即將頭搖晃起來：“不，那馬夫力氣不小，與我推搡不開，那我四歲女兒見狀跑來勸架，可被……被我輕輕一撞后，將腦勺磕在磨盤上；我那娘子見了錯怪了小人，便上前來抓，那時小人正被那馬夫糾纏，動彈不得，一用力……也一不小心將她撞死……”

好一個牲口，竟然還在為自己狡辯！

陳無疾聽得滿腔憤恨，恨不得現(xiàn)在就拔了劍結(jié)果了這廝。

“然后呢？”

見對方面色始終平靜，牛二才繼續(xù)小心翼翼地道：“借著馬夫去探望兩人的時機，我便趁機溜走了。”

“就從這往后，我總能夢見娘倆向我索命，一開始不大在意，后來感覺越來越真實，有時候甚至能看到她們就站在我面前，好像這根本就不是夢，是她們真的朝我索命來了！”

此時在他面上的驚恐，是遠大于對冤死母子的愧疚，原本以為他就是一個潑皮無奈，欺軟怕硬，沒想混賬到這種地步。

“哼，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明知我是官府的差人，竟還敢告訴我你傷害人命之事？”

陳無疾大聲呵斥起來。

牛二又是一陣猛磕：“冤枉啊官家冤枉啊，人家說虎毒還不食子，小人又怎么會傷害她們，都是小人的無心之失，還請官家救救小人吧！”

此人行徑陳無疾早已深痛惡覺，他只是想不明白昨夜明明除了他之外，確無任何陰鬼的存在，再看牛二這廝肥胖黑壯，一身的橫肉，除了眼皮耷拉、黑眼圈明顯外，也看不出被惡鬼纏身的跡象。

“你去過朝天觀幾次，那位張?zhí)鞄熡质侨绾握f的？”

牛二立即爬起，一邊想一邊道：“這小人記得，張?zhí)鞄熣f這叫邪入尸狗，妖祟纏身，讓我一連求了好幾個符咒帶在身上，一開始也管過一陣，到近來就不管用了，而且噩夢越來越厲害。”

“聽人說靖異司的神官們俱是鎮(zhèn)魔驅(qū)鬼的世外高人，還請官家引薦則個，小人這些年也算積攢下了些家財，必有重禮奉上。”

尸狗！

陳無疾對此是最熟悉不過了。

三魂七魄當中，尸狗乃神魂中主警覺防御，一旦尸狗受損則神魂易受外界刺激，人也變得神神叨叨，畏懼未知的一切，牛二多做噩夢便是此理。

看來張?zhí)鞄熓莻€斂財?shù)纳窆鞑患伲捕眯┽t(yī)術(shù)道法，能說出這是尸狗所致。

他的黑巖入夢之術(shù)已算徹底掌握，缺少的就是實踐，反正這件事情都是要弄清楚的，不如就拿這牛二來開刀，這廝真要是故意害人，那他就替天行道。

陳無疾站起身來，斜眼望著牛二：“我當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原來就是一區(qū)區(qū)尸狗作祟，你犯得著這般大張旗鼓嗎？”

看他如此說法，牛二頓時提起了氣：“官家就能解決？”

“哼，這除了我你又能找到何人，靖異司里的神官們是萬萬不會幫你的。”

牛二又一次磕頭起來：“求求官家救救小人性命，只要小人得了平安，日后官家要小人做什么，小人就做什么。”

“我要你做的事情倒也簡單，你只需要等上三日即可，三日后我自然會給你答案。”

牛二微微一愣，依舊不敢掉以輕心：“可要是這三日內(nèi)妖魔再來怎么辦？”

陳無疾回到屋中，隨便摸出一根爛筆管扔給牛二：“此物跟隨我有些時日了，有抵御陰邪的作用，你將其帶在身上，三日內(nèi)我保你無事！”

望著這筆，很難給牛二信心，可看到陳無疾一臉的殺意，就只得悻悻道：“多謝官家，那三日后小人再來，希望官家能夠有高明的破解之法！”

牛二又磕了幾個頭后才是戀戀不舍地轉(zhuǎn)身離去，陳無疾打算今晚再度潛入他的夢中，探查一下藏在尸狗中的邪祟，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