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靖異司里,陳無疾望著門外那株血色槐樹上細小的枝椏,接近于完全干枯,仿佛就只有粗壯枝干才活著。
甚至這件事情在幾日前,就在衙門里傳開了,若非槐樹是生長在靖異司里,衙門里的官差們也一定會來瞧瞧的。
樹乃杜寒之相,少女乃杜寒之魂,透過其相就可知其魂。
以往的時候杜寒是處于修煉狀態,一身的修為必然是分散開來,因此整株槐樹才會有妖冶的光澤,現在則到了突破的狀態,她將所有力道集中于一點,細小枝椏離開了滋潤,可不就慢慢干枯了。
不知道這不是宋寒所說的青黃不接。
以十日為計,今日是第四天。
此時,一層淡淡的金光正在陳無疾的身上流轉,大祈愿術所吸引來的信仰香火,正被他一點點地煉化。
畢竟在杜寒心目中,他是個勤奮的人,若是每天只知道枯坐的話,那是也說不過去,總之就是任何反常的舉動都不能有。
忽然,內院里傳來了動靜,待院門推開時杜寒從中走出。
這時候她周身精力流轉,紅光滿面,身體里似乎蓬勃雄厚的氣息,抑制不住地要散發出來。每當修為要突破時候,都會是這種狀態,因為這代表著量達到了極致,必須質變。
陳無疾起身行禮道:“見過師尊。”
杜寒只是隨意瞥了一眼,對他如今的狀態就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話說你還是個修煉的大才,在短短日子里,就將大祈愿術煉到了這種地步。”
陳無疾雖隱藏了修為,可流轉于他身體之外的真元,是隱藏不起來的。
“多謝師尊夸贊,全賴師尊傳授的法門高明,才有我今日的成就。”
杜寒笑靨如花,伸出一根纖纖玉手指道:“你為人機靈,也很會說話,在修行一事上也有前途,就只是可惜呢?”
陳無疾問道:“可惜什么?”
杜寒卻是笑笑不再提了。
至于她說的可惜什么,定然是在她修為突破之后,與陳無疾的師尊關系也就斷了。
“對了師尊,前幾日朱兄長被害之事,我已有了一些眉目。”
杜寒細眉一挑:“什么眉目?”
按照計劃,先是陳無疾在杜寒面前放風,之后由韓冬青說發現了李羨陽的蹤跡,引誘杜寒過去,如此才能萬無一失。
正好遇到杜寒過來,索性就將這風先給放了。
“回師尊,昨夜聽得文書匯報,說是十里山的陰神曾看到過一位紅衣女子,與萬妖錄上的阿朱十分相似,或許就是她呢。”
杜寒頓時來了興趣:“阿朱,就是與李羨陽一道的那位?”
陳無疾點頭:“正是。”
“也好,既然這阿朱都出現了,那李羨陽也就不遠了,此事你要抓緊了,若是不將他們徹底鏟除,我也一直靜不下心來修煉呢!”
能夠看得出,杜寒在突破之際,也不想受到任何的打擾。
“師尊,只因陰鬼們修為低微,還未能追查到阿朱確切的位置,不過我猜想她能出現一次,就一定能出現第二次,我已令陰兵層層把手了,見得任何不對立即來報。”
杜寒微微頷首。
只是不清楚她又想到了什么,笑得很有深意:“不知靖異司幾位神官中,你與誰的關系最好?”
聽到這話,陳無疾知道她在顧慮什么。
“我接觸司里自然是最多,至于關系好的話應當是朱兄長了吧,畢竟我第一次遇到的妖魔,就是被朱兄長與杜姐姐所除。”
他在杜寒心目中的印象,可是有點特殊的,至少杜寒到現在都認為,自然是因為聽信了她的謊話才如此忠心的,而不是威逼。
“也好,你要記住宋司里的話要少聽,還有那韓冬青心術也不太正。”
陳無疾乖乖答應道:“遵令。”
許是修煉的無聊,找人來說說話,解悶后杜寒又一陣煙似地散了。
見得太陽越來越低,陳無疾也收拾了一下東西后離開了靖異司。
夕陽就在天邊,云彩都被渲染得通紅,紅色的光暈照耀在每個人的面上。
正所謂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天空如此艷麗,未來幾日必會是好天氣。
修煉到了如今,他早已到了辟谷之境,也不似從前那般,要在外面填飽肚子后回家。一路進到小院,坐定還沒一會兒,就見得屋子里憑空卷起一陣細風,待風散去,文書王春現出身來。
“屬下見過城隍真君。”
陳無疾面露喜色,知道他準是帶來了好消息:“我交代的事可有了眉目?”
“回城隍真君,那一男一女已經到太平鎮外地,我已令太平將軍招待他們,暫時安頓下來,就等得真君親自前往了。”
陳無疾剛要起身,想了想后又改為擺擺手道:“你去城隍廟忙吧,我稍后會過去。”
他本想與王春一道去,可隨即想到自己是跑步前進,王春作為一個陰鬼可以貼地飛行,這對他這個城隍而言還是有些尷尬,畢竟還要統率一方陰鬼了,豈能失去了威名。
“屬下遵令。”
在地上轉了一個圈后,王春消失了。
陳無疾收拾了下行裝,在出了城門后飛奔起來,很快就看到了太平鎮上的燈火。
夜色漸濃,星河在蒼穹閃耀。
坐落于半山腰上的廟宇正亮著燈火,當陳無疾站到廟宇外,見到了夜幕下那兩道熟悉的身影,男的是李羨陽,女的是阿朱。
三人雖認識時間不長,但都是有著過命的交情。
李羨陽依舊是一襲白衣,渾身上下英姿勃勃,一柄四尺來長的大劍,就背在他的身后,立在一旁的阿朱則是一襲紅衣,那本就姣美的容顏變得更為動人,一條皮鞭正繞著那細細的腰肢。
李羨陽還是原來的樣子,他率先大笑起來:“哈哈,這才不到一年的光景,陳兄竟在那妖魔手中混到了今日的地步,你看看這陣勢,還是當初那個小文書嗎?”
陳無疾則是急忙揮了揮手,讓鎮守在寺廟外的趙將軍率領著諸位陰兵離開,他一向都是謹慎的。
“哈哈,這也全賴李兄當初走得干脆,將所有的罪名都擔了下來,否則杜寒又豈能輕易相信我,能將這城隍之位也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