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相公找本王何事？”

大唐宗人府明律，親王不得跟朝臣親近，現在是多事之秋，李裕也不想惹麻煩，只能擺起架子……

“呵呵！”

這笑聲，李裕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杜相公要是沒事的話，本王先走一步！”

杜讓能一直觀察著李裕，事實上，李裕才十三歲，正常的十三歲，哪怕是親王，也免不了童稚之氣，而李裕……？

奇怪？

面前的德王身如抽柳，但腰身挺拔，一身正氣，哪里學的？

再看神色，如古寺老鐘，絲毫不亂，眼神清澈，多有顯慧。

相由心生，杜讓能暗嘆，忙收拾心思，說：“剛才大殿之上，陛下說要討飯李茂貞，殿下為何搖頭，面露不虞之色！”

李裕看了看四周，這等事能在大街上說？

再說了，他跟杜讓能可不熟，李裕雖然沒讀過多少書，唐朝的歷史也知道一些，李克用，朱溫大名鼎鼎，杜讓能，聽說過，有能耐的名臣可沒有。

雖然他對時局有些想法，不過隨便一個陌生人就說出來，那肯定有病！

他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成為文臣攻擊的目標。

李裕拱拱手，一句話沒說，轉過頭就上馬車，一旁的何忠勇忙上前隔開杜讓能。

“……”杜讓能忙上前大呼：“殿下……”

李裕駐步，這大嗓門，故意的吧！

肯定有陰謀！

他才十三歲，難道跟一個十三歲的小孩談國家大事？

杜老賊肯定沒憋好屁！

他可不想被禁足！

李裕說：“你小聲點，有什么事直接說！”

杜讓能長嘆一口氣，說：“還是剛才的問題！”

額，為什么在大殿上臉色不好？

李裕耐著性子對杜讓能說：“杜相公以為，朝廷當不當討伐李茂貞？”

杜讓能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李裕說：“杜相公以為可伐！”

杜讓能說：“非也！”

“杜相公不贊成討伐？”

杜讓能搖搖頭說：“亦非也！”

李裕問：“那么？”

杜讓能說：“李茂貞必須要討伐，但不是現在，或許三五年，數十年，朝廷有十足把握打得過的時候！”

李裕點點頭，算是有個看明白的。

“杜相公何不向陛下勸諫！”

“……”

“陛下不納！”

“那就想辦法讓陛下納？”

“談何容易！”杜讓能長嘆，朝廷威望日衰，藩鎮日益強勢，文臣心思不一，多有投靠各鎮，遙相呼應的。

而陛下……哎，剛愎自用，這才是最難纏的。

“杜相公，你都做不了的事，能指望我去做？若是我向父皇勸諫，哈哈……”李裕指向杜讓能說：“陛下會殺了你，杜相公信不信！”

十三歲的兒子勸諫皇帝國家大事，李曄不是傻子，肯定以為受人指使，或者會想可能有不可告人的陰謀……

到時候，泥巴混到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一個謀反的罪名跑不了，而李裕也落不了好。

杜讓能要是這個腦子，李裕只能離他遠遠的。

“萬一陛下乾坤獨斷，還希望殿下助老朽一臂之力！”

李裕眉頭微皺，說：“本王年幼，陛下亦未讓本王參政，又能為杜相公做什么？”

杜讓能也不解釋，說：“老朽當殿下答應了，到時候殿下自然會知道，為大唐社稷安，望殿下不可推辭！”

杜讓能說話就走，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留著李裕在風中凌亂！

這種事何忠勇插不上嘴，默默回頭套弄馬車！

而李裕上車之后，一直在琢磨，杜讓能要他答應什么？

……

長安的一月還是很冷，天空不知道什么時候飄起了雪花，李裕回到王府，車蓋已經落了一層白雪。

芷妍帶著婆子拿來炭盆暖手，說：“聽畫已經暖床了，殿下需要再用點膳嗎，今兒個羊肉殿下還沒動，放在鍋里熱著呢！”

“不想吃了，就寢吧！”

李裕來到臥室，床上鋪上皮毯，被子是絲面，里面不知道填充的什么東西，感覺像羊毛，或者不是，被子已經鋪開，中間微微凸起少女的輪廓。

芷妍伺候李裕寬衣，打開被窩，是聽畫的身體，把被窩暖的熱乎乎的，小李裕頭一埋就鉆進被窩。

而聽畫則鉆出被窩，回到外室聽間，那里也搭了床鋪，小王子起夜也是要叫人的，總得有人伺候著。

婆子用鐵著夾起燒紅的炭，放到銅質的暖壺里，蓋上蓋子，放在李裕的腳下。

“殿下，熄燈了嗎？”

李裕點點頭，說：“聽畫姐姐，跟我一起睡吧！”

“嘻嘻！殿下莫鬧了，女官不允的，要是傳出去，娘娘必定要打死我！”

好吧！大唐皇子在王府也不是為所欲為的，有女官和宦官管著，十歲之前，還有侍女陪著睡覺，十歲之后，這個待遇就沒有了，一直到皇子成年，都有人盯著！

犯了錯，皇子倒沒什么，大不了一頓訓斥，但侍女可慘了，有的甚至被活活打死。

李裕可不想要了聽畫的命。

雖然背負著極大的心理壓力，但不知道因為空間，還是因為大禍之日還有一段時間，這個晚上，李裕睡的很是安穩！

次日，大明宮。

如果從李克用與朱溫之間，選擇一人作為心腹的話，大唐皇帝李曄肯定毫不猶豫的選擇朱溫。

五年前的李曄還不是皇帝，那時候他的哥哥唐僖宗也在世，還是在長安，李曄親眼看著李克用率領的沙坨鐵騎，擊敗黃巢大軍后，直接進入長安，對百姓舉起屠刀。

那一夜，沙坨蠻族刀就沒有停下過，次日鮮血將整個城池染的一片雪紅。

那些魔鬼載著搶劫來的財物，還有無數的女人，滿足的離開長安。

從那時候開始，李曄對李克用的印象極壞。

而朱溫，自從接受朝廷招安之后，那是一個妥帖，宣武鎮的供奉那是一文錢都不少，還幫朝廷解決一個心腹大患——巨寇秦宗權！

這么一個能力強，不給朝廷添麻煩，還給朝廷送錢的人，李曄沒理由不喜歡，更別說朱溫三天上表，五天陳奏，言語之中畢恭畢敬，對皇帝陛下感恩戴德。

“靠著京兆府的玢寧節度使王行瑜，可沒這么好的良心！”

王行瑜上表對皇帝陛下大呼小叫，指手畫腳，李曄早想收拾他了，可暫時還忙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