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備不足，軍無士氣，可很多人似乎看不見，禁軍在長安城開始拉壯丁了，還跑到郊外的萬年、藍田等縣。

李裕想不知道都難，而現(xiàn)在的朝廷跟篩子一樣漏風(fēng)，大街上的百姓都知道，朝廷要對鳳翔用兵。

到大街上看看就明白了，現(xiàn)在的朝廷哪有民心可言，一聽說要打仗的消息，長安城的富戶勛貴已經(jīng)開始聞風(fēng)而動，他們拖家?guī)Э冢瑤е氒涁斘铮_始逃出長安。

而普通百姓是沒辦法逃的，這個年代，想要逃也要有錢，有點實力，不然剛出長安城門，就有可能被兵匪搶的一分錢都不剩，鬧不好，連命都沒了。

李裕走在大街上，就聽到有人說：“聽說華州那邊不錯，只要人過去，就分地，分農(nóng)具！”

又有人說：“可現(xiàn)在春耕都過了，即便分了天，分了農(nóng)具，這一年多吃土嗎？”

韓刺史招募流民墾荒，是看時令的，春耕之前最好，到那邊就分地，一年忙下來，立刻就能吃飽肚子。

而現(xiàn)在！

“呸，這天殺的朝廷，根本不讓人活啊！”

長安的百姓是見過兵災(zāi)的。

他們見了人就殺，見了女人就搶，房子被燒光，糧食和錢財一點都不會剩下！

“哎！”李裕長嘆一口氣，他想著，該怎么讓皇帝不要出兵。

因為李曄知道，這次出兵，朝廷會敗的非常慘。

甚至大軍還沒有帶到鳳翔，還沒跟鳳翔軍接觸，朝廷大軍就分崩離析。

而李茂貞隨后大軍壓境，皇帝陛下走投無路，病急亂投醫(yī)，先向朱溫借兵，可朱溫正用兵徐州，哪有時間搭理長安。

又向河中求救，可那河中節(jié)度使王重盈可沒敢惹這個爛攤子，最后皇帝無奈求到了河?xùn)|節(jié)度使李克用。

李克用倒沒讓皇帝失望，親率兵馬來救，這才解了朝廷的危機。

可經(jīng)次一事，禁軍又完了，朝廷的臉面再次被踩在地上。

皇帝陛下猶如打不死的小強，又菜又愛玩……

朝臣不可靠，糊涂的他說服不了，明白人也沒什么話語權(quán)，還有明哲保身的，再加上親王不可交接朝廷官員，想了想，李裕說：“忠勇，準(zhǔn)備車架，本王要進宮。”

“諾！”

來到大明宮少陽院，李裕直接進入后殿竹苑。母親何淑妃正和才人李漸容品嘗點心。

“孩兒李裕拜見阿娘，拜見李才人！”

李漸容稍稍回禮，說：“見過德王殿下！”

何淑妃說：“裕兒，上次的洗發(fā)水好的很，娘用了之后甚美！”

李裕笑道：“娘喜歡就好，我那還有一些，還有其他香味的！”

這個時候，榻上一個奶香奶香的孩童，抓著床沿小步挪動，一旁的婢女跪在旁邊，伸出雙手護著。

小奶娃是李裕同母弟弟李拀，剛一歲。

李裕一把走過去，抱起李拀。

“你小心一點！”何淑妃說著接過孩子，李裕不過才十三歲，毛手毛腳的孩童，她可不放心。

李裕不以為意，隨口說：“阿娘，平原呢？”

平原是李裕的同母妹妹，何淑妃這一脈現(xiàn)在就三個孩子，老大是李裕，老二是平原公主李曦，老三嘛，現(xiàn)在何淑妃懷里抱著的這位。

何淑妃眉頭微皺說：“在德教苑學(xué)規(guī)矩呢！”

“……”看來又犯錯了！

說話間，李才人起身告退，李裕對何淑妃說：“耶耶最近安康嗎？”

一提到便宜老爹，何淑妃馬上陰云密布，她說：“陛下這些日子，晚上都睡不著覺，身形消瘦了很多！”

李裕眉頭微皺，想來皇帝也不是傻子，對戰(zhàn)李茂貞，對他的壓力也很大，或許是因為太想中興大唐了，總想著畢其功于一役。

“哎！”

李裕搖搖頭，現(xiàn)在的皇帝陛下猶如一個輸狠了的賭徒，一把梭哈賺點本錢。

李裕看向小李拀，又看向何淑妃，不知道母親對皇帝的影響力有多大。

李裕想著悲傷的事情，想著自己前世意外慘死，想著那些斷手斷腳的少年，很快眼圈就紅了起來。

何淑妃很快意識到不對，忙拉著李裕的手說：“阿裕，是不是有人欺辱你！”

李裕搖搖頭說：“我是耶耶的長子，又貴為德王，天下何人能欺我！”

何淑妃忙說：“那為何？”

李裕終于把眼淚擠出來了，他說：“阿娘，我的小時候，長安陷落，阿娘帶著我逃難的情形！”

“現(xiàn)在全城傳言，陛下欲對鳳翔用兵，戰(zhàn)事若開，勝了天下太平，可阿娘啊，若是敗了呢？到時候，天下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

“阿拀還小，平原才八歲，又怎能經(jīng)得起……”

何淑妃越聽越是心驚，國家大事她不參與，可涉及到兒女，何淑妃心神恍惚，以至于來了人她都沒發(fā)覺。

而李裕已經(jīng)聽到腳步聲，他裝著不知道，就聽到身后一聲大喝，道：“混賬，阿裕你才十三歲，如何明白國事，還鼓動你阿娘參政，你可知罪！”

李裕轉(zhuǎn)身行李，直視皇帝陛下說：“兒臣不知何罪之有！”

面前的皇帝陛下呼吸急促，臉色緋紅，一手指著李裕，說：“這國家大事也是你能參與的？說，你誰鼓動你過來的！”

李裕搖搖頭，直接把柳璨給推出來了，他說：“無人鼓動，前些日子柳學(xué)士教兒臣孫子兵法，言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輕動，所以來問問罷了！”

李曄說：“那你為何說敗了如何？”

頂著皇帝陛下犀利李裕毫不畏懼，說：“兵法言，未料勝，先料敗。又言多算勝，少算負，父皇以為朝廷必勝?”

“你！”

這話可重了，何淑妃花容失色，忙拉著李裕：“裕兒，快向你父皇請罪！”

李裕將何淑妃手擋下，直視皇帝陛下說：“兒臣愚鈍，也知道禁軍有三敗！”

皇帝咬牙切齒，說：“你且說說看，朕有何三敗？”

李裕說：“禁軍組建不足半年，兵丁魚龍混雜，而鳳翔軍乃百戰(zhàn)之師，此一敗；禁軍無大將，李茂貞麾下眾將薈萃，此二敗；禁軍兵甲器械短缺，尚有不少連兵器都沒有，而鳳翔軍，前年李茂貞兵逼長安，兒臣看的很清楚，三萬人馬，兵甲鮮明，兒臣以為這是第三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