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偉，你當了松海分局的談判員？”

“哪有，不過是臨時工啦，轉正遙遙無期。”

“那也挺好啊，起碼你在機關單位混，哪像我在援助中心天天接觸的都是什么啊，不是這個要吵架離婚，就是那邊小偷小摸被拘留教育，還想著不坐牢不拘留，真是異想天開。”

“其實我在談判小組，天天接觸的也都和你差不多。”

“后悔了啊，當初就應該好好學習，我要是一本或者華政畢業，還愁找不到好律所收留……”

“別逗了，阿菊，當初你騙李叔說買電腦是為了學習，結果你D盤裝滿游戲，E盤裝的也都不是啥正經學習資料。”

“哎呀，陳年舊事就別提了……”

李福菊揉了揉肥碩圓潤的肚腩，一臉尷尬的搖著頭。

不過也就是在發小面前，他才會坦誠接受調侃。

張偉也開始回憶童年……

說起來李福菊家境還比自己好一些，家里開了小超市，小小年紀就能買游戲機，上學后就能玩上電腦，所以童年時他還挺羨慕發小的。

他直到上大學才從某個前輩學長手里買了臺二手筆記本，關鍵這學長交貨時，把硬盤給格式化了。

可惡啊，你要留清白在人間，能別惡心我？

“奇怪了，我們聊了這么久，這當事人怎么還沒來？”正聊著呢，張偉發現不對味了。

哥倆都聊了快10分鐘，這當事人難不成迷路了？

“是啊，以前我也來過兩回，沒必要等這么久吧？”

李福菊皺起眉頭，沖外面喊道：“哥，我當事人陳默呢，怎么還不來？”

“哦，陳默在小黑屋關著呢，那里流程繁瑣些，出來需要點時間。”

張偉有些好奇：“阿菊，啥是小黑屋？”

“就是監獄的禁閉室，一般犯人在里頭打架鬧事，都會關進去。因為里頭黑漆漆不見光，俗稱小黑屋。”

李福菊一副常來的摸樣，駕輕就熟的解釋一番后，二人也只能邊聊天邊等。

不多時，當事人終于來了。

就在會面室開門的一瞬間，張偉和李福菊明顯感覺到氣氛壓抑了許多，一股冷厲的寒意直撲面門。

陳默看起來三十來歲，穿著囚服，個不算高，但卻給人孔武有力的感覺，背脊挺拔，面相兇悍，橫眉怒目，一條刀疤豎斬過半張臉，殺氣騰騰。

這種人就屬于能嚇哭小孩的類型。

看到他的第一眼，張偉腦海中就閃過“社會大哥”四字。

是不是大哥不確定，但鐵定是混過社會的，這兇相裝不出來。

張偉不自覺瞅了對方一眼。

陳默的頭頂亮著紅燈，敵意滿滿。

【姓名：陳默】

【性格：陰冷，沉悶，兇殘，狂傲，憤怒，暴躁，憤恨，嫉妒……】

【弱點：女兒】

臥槽！

張偉是第一次看到有這么多負面性格的人，妥妥的負能量集合體。

弱點居然是女兒，這倒是有些讓人意外。

果然啊，虎毒還不食子，更何況有血有肉的人。

“你們當心一點，這個陳默很危險，和他談話時要保持距離，一有問題就大聲喊，我們就在門口聽著！”

負責押送的看守將陳默銬上后，特意叮囑了兩句。

“哥，你別嚇我，一個人能有多厲害？”李福菊卻一臉不相信。

“今天早上他1個打10個，7個被打進醫療室，3個昏迷，2個骨折，還有3個當場嚇尿。”

“臥槽！”

剛才還云淡風輕的小胖墩，此刻臉都嚇成了小籠包。

就連張偉都暗暗乍舌，這陳默看起來沉默不言，沒想到打起人來手這么狠。

見看守離開，會面室只剩下了張偉，李福菊和陳默三人。

陳默只是冷眼掃了過來，就讓二人菊花一涼，那感覺好似如芒在背，如坐針氈。

就這樣三個人僵著，誰都沒有先開口。

張偉在思考，法院那位楊法官為什么要自己來見陳默。

李福菊則是心里頭害怕，不敢吱聲。

至于陳默嘛……

只能說人如其名。

“那個，默哥，你好……”

半響過后，張偉也知道這不行，只能主動開口。

陳默看了他一眼，但沒有說話，嘴角還掛著輕蔑譏笑。

“我叫張偉，是法院派過來的案件協辦人員，負責和你還有其他單位談判溝通，這位是李福菊，是你的代理律師，你有什么問題，可以和我們講的……”

“是啊，是啊，我是律師，你有什么冤屈就說出來吧，我和阿偉會為你做主！”

發小都開口了，李福菊也提起膽量吱了聲。

陳默依舊保持沉默，甚至都不拿正眼看二人。

李福菊趕忙看向張偉，眼神帶著詢問。

這當事人不開口，咋辦捏？

張偉攤手：我能咋辦？

人家一個打十個，咱哥倆又不是葉問，還能逼對方開口不成？

“那個，默哥，我知道你有委屈，要不和我們哥倆說說唄，我們肯定幫你！”

“哼！”

陳默一聲冷哼，嚇得李福菊臉上肥肉都哆嗦了一下，張偉也顫了顫身子。

“你們這幫人沒一個好東西，我不需要你們的虛情假意！”

說完，陳默直接起身。

“快來開門，我要回去睡覺了！”

張偉和李福菊只能目送陳默離開，不敢有絲毫動作，默默看著對方被看守帶走。

鐵蛋監獄，大門口。

張偉和李福菊二人毫無形象地蹲坐在門口臺階上，看起來倒像是兩個街溜子。

“阿菊，我覺得這案子有蹊蹺啊？”

“啥蹊蹺，不就是個入獄的犯人不服判決要申訴嘛，這種事我見多了。”

“不是，和犯人沒關系，我是說咱們。”

張偉伸出右手，手指頭在二人身上連續比劃了好幾下。

“咱們有什么問題？”李福菊還沒有反應過來。

“先說你，你進援助中心后辦了9個案子，全部敗訴，你同事們有沒有說過啥閑話？”

“有是有，他們還給我起了個‘援助中心鬼見愁’的外號……”

聽到發小的綽號，張偉也不由拿自己的“談判小組活閻王”比較了一下，二人真是半斤八兩。

“這不就是問題嘛！”

張偉沖李福菊勾了勾手指，讓對方湊近些后說道：“這么個小案子，竟能集齊活閻王和鬼見愁兩員大將，這是誠心要你當事人出事啊！”

“唉，你這么一說，確實嗷~！”

發小眉頭一皺，也感覺到不對勁。

平心而論，自己這個案子看起來稀松平常，不就是一件簡單的申訴再審案。

主任但凡知道李福菊的戰績，在分配案子的時候，肯定要仔細斟酌一二。

可情況卻是，主任指名道姓讓李福菊來辦。

正如法院的楊法官指名道姓讓張偉來當這個案件的協從談判員一樣。

有問題！

這案子在平靜的表面下，絕逼有問題。

“可人家不開口，咱能怎么辦？”

“他不開口，我們可以找他女兒啊。”

張偉卻嘿嘿一笑，這可是陳默的弱點，必須要好好利用。

“陳默有女兒？”可李福菊卻再一次驚訝了，“卷宗上明明沒有寫啊！”

“怎么可能？！”

張偉趕忙撕開卷宗，仔仔細細翻了一遍，結果發現卷宗里真的沒提到陳默有女兒。

“不對勁，很不對勁！”

張偉皺起眉頭，摸著下巴分析：“一個兇神惡煞的刑事犯必然遭人恨，但如果他有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兒，法庭在量刑時就會酌情考量，很顯然有人不想讓陳默盡早出獄，故而在卷宗中隱瞞了陳默有女兒這件事！”

“那會是誰呢？”

“阿菊，之前陳默的律師是誰？”

“是我領導劉主任。”

“哦，那我們見過人家女兒后，再去拜訪一下你領導！”

既然知道目標，接下來的行程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