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安
- 以你為念
- 月爐
- 3795字
- 2023-11-03 00:27:15
江蔓蔓的臉被冷風吹的發麻,回到店里又熱的出汗,她在柜子里拿上自己的皮包,對著員工囑咐了幾句就離開了,坐在車里,她連忙撥通了楊煥軍的電話,對方剛接起,就大聲說:“你在哪,我要見你?!?
電話里楊煥軍的聲音有些懶散,笑著說:“急什么,婚我都離了,以后還怕見不著?!?
江蔓蔓說道:“現在,立刻,馬上,老地方見!”就掛了電話,然后發動了車子就像城西一個破舊的老戲臺走去,這也是他們常常約會的地方。
她到了以后,還沒看到楊煥軍,就不斷的打電話,直到看到他人,才下了車,鉆到了楊煥軍的副駕駛。
“你這催命呢?”楊煥軍有絲不悅。但還是拉起了她白嫩的手,江蔓蔓甩開他的手煩躁的說:“聊正事?!?
“咱們的正事就是談情說愛,我和孟媛已經離了,你什么時候離?”
江蔓蔓白了他一眼,嚴肅的說:“我兒子和你女兒好像在談戀愛?!?
“?。俊睏顭ㄜ姶蟪砸惑@,然后陷入了沉默,江蔓蔓撅著嘴,瞟了他一眼問:“你說怎么辦?”
楊煥軍輕輕的錘了捶方向盤,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又拉起江蔓蔓的手摩挲著說:“小娃娃們懂什么,不過在一起玩玩,放心,他們成不了?!?
“但……”江蔓蔓還是感到不安,“我遲早要和宋保行離婚,萬一咱們以后在一塊兒,兩個孩子會不會膈應?”
楊煥軍一把將江蔓蔓拉到懷里,江蔓蔓想掙脫也掙脫不掉,索性任由他摟著,只是眼里依然嚴肅的說:“咱倆的事是咱倆的,我不想牽扯孩子。”
“這事你就別管,我那丫頭以后遲早去外地念書,用不了幾年,都忘干凈了?!?
“但……”江蔓蔓一直有件事要對楊煥軍說,突然被他吻住了嘴,也不想再掃興,咽下沒說……
當她開著車回家,在路上不斷給兒子打電話,卻一直沒有接,她就一直打,直到兒子接起不耐煩的說:“干嘛?”
江蔓蔓聽出他在網吧,像往常她定會大罵一頓,但今天她耐著性子的說:“兆明,媽晚上給你做你愛吃的紅燒茄子,陪媽吃頓飯。”
電話突然被掛斷,她以為又見不到兒子了,沒想到竟然和兒子在電梯里碰到,她捋了捋頭發,手放在兒子肩膀上說:“別成天只知道打游戲,難不成以后真打算像你爸一樣賣死人的東西?!?
宋兆明心不在焉的說:“賣死人的東西沒什么不好,最近正和我爸商量和人合作做殯葬一條龍服務?!?
江蔓蔓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宋保行下班比她理發店還晚,有時候凌晨,為此她總數落他和鬼一個作息,她回家就去廚房給兒子做飯,忽然發現兒子今天變乖了,于是問:“和誰在網吧打游戲?”
宋兆明正在客廳沙發一邊給楊菲菲發信息一邊回答道:“朋友?!?
“男的女的?”
“女的?!?
江蔓蔓突然放下刀,手按在菜板上,一陣心慌,想必這女的就是楊煥軍的女兒,但還是繼續切著菜,宋兆明突然來廚房幫母親剝蒜洗菜,并認真的說:“媽,其實我挺喜歡吃你做的飯,雖然沒姨夫做的好吃,但比外邊館子可有滋有味多了。”
江蔓蔓不禁涌出一絲慚愧感,看著兒子說:“以后想吃什么,和媽說,媽學。”她害怕兒子知道她和楊煥軍的關系,更害怕她害怕的事情發生,她猶豫了下說:“我一直沒問過你,我和你爸離婚,你什么想法?”
宋兆明一邊剝著蒜,一邊無所謂的說:“你們兩個人的事,我能有什么想法,希望你們好聚好散?!?
江蔓蔓嗤笑道:“你倒是想得開,那我問你,我和你爸離婚,你跟誰?”
宋兆明依然滿臉不屑,將蒜拍到菜板上,插著腰說:“你們大人盡喜歡問這種問題,不管跟誰,還能斷了血緣關系不成?我馬上快成年了,我誰也不跟。”
江蔓蔓試探的問:“那如果我再嫁人,你會不會反對?”
宋兆明笑著說:“我哪有資格反對,每個人都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你若因為我耽擱了自己的幸福,我才罪大惡極,不過……”宋兆明眼里浮起一絲陰翳,眼神也變得冷冷,轉身說:“媽,不管你嫁給誰,別人若是真心,我無話可說,但這世上我相信只有兩個人最愛你,就是我和我爸,我爸雖然總入不了你的眼,但他是實心實意對你好,再有就是我?!?
江蔓蔓突然有些感動,他瞥了一眼比自己都高半頭的兒子,突然發現他似乎成了大人,能說些讓人窩心的話,但她還是沉沉的嘆了口氣,并把兒子打發出去,很多年她沒有這么認真的做菜,等做好,宋保行突然回來了。
宋保行進門聞到飯味,看著妻兒,突然很恍惚,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中學后兒子成天浪在外邊,老婆更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他換了鞋突然有些無所適從,但臉上忍不住笑著說:“回的早不如回的巧,今天這飯不錯?!?
江蔓蔓抬頭瞥了他一眼,原來討厭一個人也可以成為習慣,今天她沒心思吵架,就多盛了一碗飯放桌上,但看著宋保行一身臟,還是沒忍住蹙著眉說:“門口有消毒水,你換了衣服消了毒再進來?!彼D旰退廊说氖麓蚪坏溃约依锍7胖傩暗臄[件,以及消毒液。
宋保行脫了衣物褲子,只穿著一身黑色保暖衣,洗了手才坐在餐桌,一家三口幾個月以來第一次湊全吃了頓家常便飯,江蔓蔓看著兒子低著頭,神間似有落寞之色,于是問:“為情所困?”她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兒子和楊煥軍女兒的事。
宋保行在家實在沒地位,第一是老婆,第二是兒子,兩個人都是尊神,盡管兒子早戀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他一天的話全對著買棺材籌備喪禮的人說盡。
宋兆明一邊吃著一邊說:“我想試試,試試能不能考上大學?!?
江蔓蔓和宋保行都目瞪口呆,江蔓蔓放下筷子,盯著兒子問:“你說什么?你想考大學?”一向頑劣的兒子要改邪歸正,就像太陽打西邊升起似的讓人震驚。
宋兆明說:“我想去外邊看看,想和……那個誰去一個學校?!?
“你真有那么喜歡她?”楊蔓蔓放下筷子,“她叫什么名字?”
宋兆明笑著說:“楊菲菲,三中的一女孩。”
江蔓蔓再也拿不起筷子,站起來說:“你們吃,我有點頭暈,回去躺會兒?!彼氐椒块g,馬上給楊煥軍發了一條短信:“我們要不斷了吧,全當為了孩子?!?
……
楊菲菲洗完澡,齊腰的長發濕漉漉的垂在背后和胸前,母親在外邊喊:“菲菲,你東西收拾的怎么樣了?”
楊菲菲一邊擦著頭發,一邊看著散落在床上的一攤衣服說:“不耽誤明天搬家?!备改敢呀浾诫x婚了,她以后跟著母親住,這個家終于要散了,這是她夢寐以求的時刻,她拿起桌上的手機,看到宋兆明給她發了好幾條信息,都是表決心以后要和她上一所大學,她知道職校學生也可以參加全國統考,但也知道他底子很差,且不是學習的料,況且她也不想背負他的未來,于是回復道:“我們就在各自的人生軌跡中前行吧,不必為我改變什么,我也不想為你的未來負責?!?
她放下手機,把發根吹干后,整理起書桌,她實在太累了,好在還不到一年就要高考了,她終于要從籠子里逃出去了,不再參與父母的生活,并把這一切全都拋之腦后,享受全新的人生,忽然外邊大門傳來聲響,她想大概是父親回來了,這是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住的最后一晚,跟母親生活后大概以后也不會常見到他,等高考后她去了外邊念書,更是不知道多久才能見面。
她推開臥室門,準備給父親去微波爐熱菜,也像是在完成一個告別的儀式,當她剛仰起頭和父親對視,一張粗糙的大手突然遮住了燈光朝她甩來,她踉蹌后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整個腦袋嗡嗡嗡的……
“楊煥軍,你干嘛呢?”
孟媛聞聲從書房跑來,扶起女兒一看,臉上一個大紅印子,整個人似乎變得呆了。
“今天沒你的事,你給我到一邊去?!睏顭ㄜ姷闪饲捌抟谎?,只看著女兒問:“你小小年紀怎么就上趕著做賤貨?!?
楊菲菲聽不到父親在講什么,耳邊依然嗡嗡嗡的,她抓著母親的手說:“我聽不見了。”
楊煥軍抓著女兒衣襟把她一把提起,說:“少裝蒜,你說你是不是在外邊和人談戀愛?”
“媽,我真的聽不見……”楊菲菲連哭也忘了,只覺得整個身體忽然麻木。孟媛推了楊煥軍一把,“你打她做什么?她做錯了什么?”
楊煥軍不耐煩的推了她一把,“別以為離了我就不敢打你?!?
孟媛抱著女兒往屋里走,楊煥軍從腰間抽掉皮帶,掄起來就打在這母女身上,孟媛護在女兒身前,要往出逃,楊煥軍則抓著女兒的衣襟往餐桌那邊拽,并捏著她的臉說:“你要是敢談戀愛,信不信老子今天打死你?!?
楊菲菲覺得一顆心似乎要從胸口跳出來,全身血液發涼,她淚眼汪汪的看著父親,喃喃道:“爸,我做錯了什么?”
她依然聽不清父親嘴里的話,只感覺父親好像要要她的命,她大聲喊著母親求救,而母親被父親揣在地上,這樣的畫面她其實見多了,甚至見過更殘忍的,只是如今這殘忍落到自己身上,她曾經總覺得母親挨打的時候很疼,現在她發現并不疼,完全沒有知覺。
父親突然松開了她,轉而開始打母親,而她全身發著抖,兩條腿根本無力走到母親身邊,只是跪在地上,想喊什么,卻發不出聲,好在能聽見了,他聽到父親一邊打母親一邊說:“你不是老師嗎?怎么連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
楊菲菲突然看到餐桌上放著一把刀,突然一股熱血躥到了頭頂,她覺得她已經不是她自己,她向父親走去,父親捏著她的手腕笑道:“怎么,要殺死老子?來呀,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楊菲菲的淚從眼眶落下,刀連著手臂一起抖著,母親突然朝她咆哮道:“菲菲,回屋……”
她在某一瞬是想著把刀插在父親身上,但轉念她變成一種更激動的情緒,她拿著刀劃在自己手腕上,鮮血馬上涌出,她把刀扔到地下,哭著說:“我受夠了,讓我死吧。”
孟媛過去抱著女兒,撿起地上的刀就要揮向楊煥軍,挨了這么多年打,她從未叫過,但今天她像瘋子似的聲嘶力竭喊道:“楊煥軍,做個了斷吧……”
楊煥軍突然傻了,馬上把自己關進臥室,并叫了救護車。
楊菲菲被送去醫院的時候,已經陷入了昏迷,而孟媛一句話也沒說,她覺得自己似乎要變成第二個瘋子江茵茵,在醫院急救門口,她冷眼看著楊煥軍說:“我女兒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你得償命。”
楊煥軍突然頭皮發麻,這么多年他從未怕過這個女人,但現在看著她的眼睛,突然怵了。